深夜的钟声,如同丧钟,敲碎了紫禁城虚假的宁静。云澈随着慌乱的人流赶往乾清宫广场,心中已是一片冰海。钥成则变起,德妃的预言竟应验得如此之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是何等惊天动地?
广场上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妃嫔、皇子、宗室、重臣,皆按品级肃立,人人脸上都写着惊疑与惶恐。康熙高踞丹陛之上,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平静之下蕴藏的雷霆之威,却让所有人窒息。顾问行手持明黄圣旨,立于阶前,声音尖利而清晰地传遍全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胤禛,聪慧早慧,然自幼体弱,朕心常恻。兹念其生母德妃乌雅氏,协理六宫,事务繁巨,恐难周全。懿嫔佟佳氏,性行温良,恪勤持慎,抚育胤禛以来,悉心周到,朕心甚慰。为社稷计,为皇子安,特旨:晋懿嫔佟佳氏为懿妃,移居承乾宫西配殿,正式抚养皇四子胤禛,以妃位礼遇,钦此!”
圣旨内容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广场上炸开!晋位懿妃!正式抚养四阿哥!从协理到正式,从永和宫配殿到承乾宫西配殿!这意味着云澈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的低位嫔妃,而是拥有皇子抚养权的正式妃主!这在无嫡子的情况下,其分量不言而喻!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云澈身上,震惊、嫉妒、难以置信、深沉算计……各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淹没。云澈自己也是脑中轰鸣,几乎站立不稳。康熙此举,太过突然,太过惊人!是在补偿她连日来的“功劳”与“委屈”?是利用她制衡德妃或其他有子妃嫔?还是……与那“钥成则变起”的预言,与景阳宫的秘密有关?
她来不及细想,在铃铛儿的搀扶下,出列跪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惶恐:“奴才……臣妾叩谢皇上天恩!定当竭尽全力,抚育四阿哥,不负圣望!”她必须立刻接受,并且表现出感恩戴德。
康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难测:“懿妃平身。望尔日后谨记妃位之责,慈母之心,莫负朕望。”
“臣妾谨记!”云澈再次叩首,这才起身,退回到妃嫔队列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德妃乌雅氏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终于卸下部分重担的释然?有儿子被“夺走”的不甘与酸楚?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深沉。德妃并未看她太久,便移开了视线,恢复了平日的端庄平静。
而另一侧,即使隔着距离,云澈也能感知到来自宜妃方向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恨意与嫉妒。宜妃中毒卧床,未能亲至,但其党羽的目光,已足以说明一切。
这场深夜的晋封,如同一块巨石,彻底改变了后宫的权力格局。云澈被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位,也站到了更汹涌的漩涡中心。
接下来的几日,如同梦境般混乱而忙碌。迁居承乾宫西配殿,规制远非永和宫东配殿可比,殿宇宽敞,陈设精美,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多了数倍。内务府送来妃位的冠服、册宝,各项待遇皆按制提升。往来道贺、巴结探视的人络绎不绝,云澈皆以“新迁琐碎,需安顿皇子”为由,谨慎应对,多数交由铃铛儿和新指派来的掌事太监打理,自己则深居简出,保持低调。
她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胤禛身上。正式抚养意味着更重的责任。胤禛从永和宫后殿迁至承乾宫西配殿的专属院落,乳母保姆依旧,但云澈的关照更加直接和频繁。孩子似乎也感知到了环境的变化,对她更加依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除了以往的沉静,也多了几分属于孩童的孺慕。
云澈悉心安排他的饮食起居,亲自过问太医请脉,甚至开始尝试用更温和的方式,引导他接触一些简单的强身健体的动作(类似后世幼儿体操),并在他睡前,用轻柔的声音讲述一些蕴含道理的小故事。她并未急于求成,而是用耐心和真诚,一点点瓦解孩子的心防,建立真正的母子情谊。看着胤禛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笑容也多了起来,云澈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与责任感。这深宫之中,这份纯粹的情感联结,成了她最大的慰藉和力量源泉。
然而,表面的风光之下,暗流愈发汹涌。德妃虽未明着为难,但承乾宫毕竟是她的地盘,云澈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审视与无形的壁垒。宜妃一党虽暂时沉寂,但怨恨的种子已然深种。其他妃嫔的嫉妒与算计更是不绝于缕。晋封懿妃,非但没有让她获得安宁,反而让她陷入了更复杂的权力网络。
她更加谨慎地运用着手中的权力。对承乾宫的下人恩威并施,逐步清理可能存在的眼线,培植可信之人。对后宫事务,除非涉及胤禛或康熙明确吩咐,否则绝不轻易插手,保持谦逊低调。她深知,自己根基尚浅,这妃位是康熙所赐,亦可被康熙所夺,唯有稳扎稳打,方能立足。
与此同时,她并未放松对自身实力和谜团的追查。夜深人静时,她更加刻苦地修炼星辉之力和“微光视界”,对那黑玉钥匙和德妃所赠玉瓶的研究也从未停止。钥匙依旧藏在暗格,她不敢轻易动用。玉瓶上的隐晦字迹“景阳井非入口,真门在……”如同魔咒,时刻提醒她真正的危险和秘密尚未揭开。她开始利用妃位带来的有限便利,通过查阅宫中旧档(借口了解前朝规制以更好地抚育皇子)、与一些年老宫人闲谈等方式,旁敲侧击地搜集关于景阳宫建筑布局、前朝佟佳氏宠妃、乃至宫中隐秘通道的零星信息,试图拼凑出“真门”的线索。
这天,她正凭窗“远眺”,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勾勒着玉瓶上残缺字迹的轨迹,顾问行突然前来传旨。此次,他态度更加恭敬,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懿妃娘娘,皇上口谕:西北军情紧急,噶尔丹部蠢蠢欲动。朕不日将率军亲征,以安社稷。朕离京期间,后宫事宜,由皇后统摄,尔与德妃、荣妃等,需尽心辅佐,尤其要确保皇子安危,稳定宫闱。望尔等不负朕托。”
康熙要御驾亲征!云澈心中剧震!这才是“钥成则变起”真正预示的“大变”吗?帝王离京,权力真空,各方势力必将蠢蠢欲动!而她这个新晋的、抚养皇子的懿妃,必将成为某些人眼中首要的目标!
巨大的危机感与紧迫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强作镇定,领旨谢恩。送走顾问行后,她独坐殿中,指尖冰凉。康熙离京,皇宫将成为真正的战场。德妃的玉瓶提示、老尼的警告、景阳宫的秘密、那把沉重的黑玉钥匙……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即将到来的风暴眼。
她必须尽快找到自保之力,甚至……主动出击!那“真门”之后,究竟藏着什么?是否蕴含着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是夜,她再次取出黑玉钥匙,冰冷的触感让她头脑异常清醒。窗外,乌云蔽月,夜色如墨。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