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精首领的精神波动虽然生硬,但意思表达得异常清晰。它称林霄身上有“古老之光”和“吞噬之影”的痕迹, 一个解释。
林霄心中凛然。这些看似原始的地底种族,感知竟如此敏锐,不仅能察觉混沌元力(古老之光)的特殊,还能分辨出蚀骨魔傀残留的魔气(吞噬之影)。他意识到,隐瞒或欺骗可能适得其反,在这片陌生的地底世界,坦诚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他再次传递意念,将语言尽可能简化、直白:“我们来自地上世界,偶然进入上古遗迹‘第七信标塔’。遭遇魔物(吞噬之影)战斗,受伤。凭借‘古老之光’的力量逃脱,根据指引来到此地。我们寻求离开的道路,并想了解信标塔和魔渊的真相,无意侵犯你们的领地。”
他将“巡星使”曜玄的玉简微微举起,让其散发出一丝微弱的紫光。这玉简作为信物,或许能增加一些可信度。
岩精首领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玉简,又仔细“打量”着林霄和司徒影,尤其是林霄身上那内敛而深邃的混沌气息。周围的岩精们也发出更密集的“咕噜”声,似乎在激烈讨论。
过了好一会儿,岩精首领才再次回应,敌意稍减,但警惕依旧:“信标塔的碎片……古老之光的传承者……你们的话,有岩石的重量,但亦有流沙的不确定性。‘吞噬之影’是毁灭的征兆,与之沾染者,需经受‘岩心’的考验,证明你们的灵魂未被阴影腐蚀。”
“岩心考验?”林霄眉头微皱,“如何考验?”
岩精首领转身,用石矛指向这片幽暗地域的更深处:“跟随。至‘共鸣之厅’。若你们心怀光明,能与大地之脉共鸣,便可证明清白,获得岩精的有限信任。若不能……或被阴影吞噬……便将永葬石腹。”
没有选择的余地。林霄和司徒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这是获取信息、赢得生存机会的关键一步。
两人在一群岩精的“护送”下,向着石林深处走去。这些岩精在地形复杂的石笋和岩柱间行动极其敏捷,如履平地。约莫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两侧矗立着两尊粗糙但充满力量的岩石雕像,形态与岩精相似,但更加高大威严。
踏入洞口,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石窟的中央,并非平地,而是一个向下凹陷的、直径约十丈的圆形池子。但池中并非水流,而是缓缓蠕动、散发着柔和土黄色光芒的……液态岩石?或者说,是高度浓缩、呈现出液态的大地能量!
池子的中央,悬浮着一块约一人高的、不规则的多棱晶体,通体澄澈,内部仿佛有无数星沙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厚重、磅礴、令人心生敬畏的脉动。这脉动与整个地下世界,乃至更深处的大地脉络隐隐相连。
“这就是‘岩心’。”岩精首领肃穆地传递意念,“大地之脉的显化之一。将手置于岩心之上,敞开心扉,引动你体内的‘古老之光’。若你的光纯净,能与大地共鸣,岩心便会接纳你。若你的光被阴影污染,或心怀恶念,岩心将排斥,甚至反噬。”
很简单,也很残酷的考验。直接检验灵魂和力量的本质。
司徒影看向林霄,眼中充满担忧。这考验听起来风险极大。
林霄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他对自己的混沌元力有信心,这是最本源的力量之一,理应能与大地共鸣。至于蚀骨魔傀的魔气,已被他驱散,残留的痕迹在《混沌初解》的运转下也应被净化。他向前走去,来到那能量池边。
池中液态的土黄光芒映照着他的脸庞,那磅礴的脉动让他气海中的混沌元丹都微微震颤。他调整呼吸,依照《混沌初解》的法门,让心神沉静,意念与混沌真意相合,然后缓缓伸出手,按向那悬浮的澄澈岩心。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岩心表面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吸力从岩心传来!并非吸收他的元力,而是直接拉扯他的意识!林霄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精神仿佛被抽离了身体,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土黄色光芒的海洋!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尽厚重、承载万物的意蕴。他的意识如同一叶扁舟,在这片光的海洋中沉浮。同时,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混沌元力,自发地运转起来,灰色的气流在他意识周围缭绕。
起初,土黄色的光芒对灰色的混沌气流有些排斥,如同油与水般难以相融。林霄感到一种巨大的挤压感,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的意识上,要将他碾碎。这是岩心本能的排斥,是对未知力量的警惕。
但林霄没有抵抗,也没有强行冲击。他谨守《混沌初解》的要义,“致虚极,守静笃”,让自己的意识尽可能的空灵、平和,只是引导着混沌元力,展现出其“包容”、“演化”的一面。灰色的气流不再试图征服黄色的光芒,而是如同轻柔的纱幔,缓缓贴近,尝试去理解、去接纳、去融入这片大地脉动。
混沌,是万物之源,亦能包容万物。大地,厚德载物,亦是万物根基之一。
渐渐地,排斥感开始减弱。土黄色的光芒似乎“感知”到了混沌气流中并无恶意,反而有一种同源而出的古老与深邃。灰色的气流开始与黄色的光晕交织、缠绕,虽然性质迥异,却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点,仿佛阴阳交汇,混沌初开时清浊分化的那一瞬。
林霄的意识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共鸣中,他仿佛“听”到了大地的呼吸,感受到了岩石的记忆,体会到了地脉的流淌。一种前所未有的厚重与踏实感充斥着他的灵魂。他对于“混沌”的理解,在这一刻又加深了一层——混沌并非虚无,而是蕴含无限可能性的“有”,它能演化天地,亦能回归本源。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外界,司徒影和岩精们看到,当林霄的手接触岩心后,那澄澈的晶体先是爆发出强烈的土黄色光芒,将林霄整个人笼罩,甚至排斥得周围的液态能量都翻滚不息。司徒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很快,土黄色的光芒中,开始渗透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流。这灰色气流并未被黄光吞噬或驱散,反而如同墨滴入水,缓缓晕染开来,与黄光形成了一种和谐共存的奇异景象。岩心本身的脉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沉稳、悠长,仿佛得到了某种补充和滋润。
岩精首领黑曜石般的眼睛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它从未见过岩心能与外来力量产生如此深层次的共鸣,这已不仅仅是“接纳”,近乎是一种“认可”与“互补”!
又过了片刻,岩心光芒渐渐平息,恢复原状。林霄的手也自然而然地松开,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仿佛有山河大地、混沌星空的影像一闪而过,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他成功通过了考验,并且,似乎还从中获得了不小的好处,对混沌之力的掌控和理解更上一层楼。
岩精首领走到林霄面前,不再是举起石矛,而是将石矛顿在地上,微微俯身,传递出带着敬意的意念:“古老之光的传承者,你得到了岩心的认可,也赢得了岩精族的友谊。我是石喉氏族的首领,坚岩·石喉。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坚岩·石喉的目光又看向司徒影:“你的同伴,虽无古老之光,但灵魂纯净,亦可信任。”
危机暂时解除,通往真相与合作的大门,似乎打开了一道缝隙。林霄知道,关于第七信标塔、魔渊以及这片“幽暗之根”的秘密,即将揭晓一部分。而他们离开这里的希望,或许就寄托在这些古老的岩精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