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的话语如同寒冰,瞬间将碧水潭边的空气冻结。杀意,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与潭水的腥气混合,令人窒息。
林霄心中警兆大作,萧辰的杀心之坚决,远超他之前的预料。这已不仅仅是抢夺猎物,而是赤裸裸的要置他于死地!看来,自己之前的进步,尤其是那日主峰广场上无意间流露出的气息,已让萧辰感到了威胁,欲除之而后快。
“萧师兄,同门相残,可是宗门大忌。”林霄声音低沉,体内《混沌神诀》悄然运转至极致,一边加速恢复与独角鳄激战后的损耗,一边暗暗戒备。他目光扫过萧辰及其身后两名虎视眈眈的跟班,心念电转,思索着脱身之策。
硬拼,绝无胜算。萧辰本身便是凝气后期,气息浑厚,远非刚刚突破中期的自己可比。其身后两人,一人气息沉稳,目光锐利,应是凝气六层巅峰;另一人气息略显阴鸷,但修为也达到了凝气六层。自己刚经历一场恶战,真气消耗大半,还受了内伤,状态不佳。以一敌三,无异于以卵击石。
“宗门大忌?”萧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林霄,你太天真了!这荒山野岭,妖兽横行,死个把外门弟子,谁又能查得清楚?说不定,你就是运气不好,被这潭里的其他妖兽给吞了呢?”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将险恶用心暴露无遗。显然,他早已计划周全,要将林霄的死伪装成意外。
“萧师兄说得对!”那名气息沉稳的跟班,名叫赵虎,狞笑着接口道,“林师弟,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抬举!得罪了萧师兄,还想在外门大比上出头?做梦!”
另一名阴鸷跟班,钱豹,则阴恻恻地补充:“乖乖交出东西,自断一臂,或许还能留条狗命。否则……嘿嘿。”
三人成犄角之势,缓缓向前逼近,气机牢牢锁定林霄,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尤其是萧辰,一股强大的灵压如同无形山岳,朝着林霄碾压而来,试图从精神上先击垮他。
林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呼吸略显急促。萧辰的灵压确实强大,但他两世为人,神魂坚韧,远非普通凝气中期弟子可比,虽感压力,却并未被其震慑。他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那一线生机。
退路已被封死,唯一的生路,或许只有……险中求存!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身后的墨黑色深潭。潭水幽深,寒气逼人,方才独角鳄的凶悍还历历在目。萧辰等人忌惮潭中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不敢轻易下水,这或许是唯一可以利用的破绽。
但潜入潭中,同样九死一生。且不说潭水冰寒刺骨,对真气消耗巨大,万一潭底真有更恐怖的存在……
没有时间犹豫了!
就在萧辰三人逼近至五丈之内,赵虎已然按捺不住,手中出现一柄寒光闪闪的鬼头刀,作势欲扑的瞬间,林霄动了!
他没有选择攻击,也没有试图从两侧突围,而是身形猛地向后一折,如同投林的飞鸟,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深不见底的碧水潭跃去!
“想逃?做梦!”萧辰反应极快,他早就防备着林霄狗急跳墙。见林霄欲投潭,他冷哼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右手猛地挥出!
“玄阴指!”
一道凝练至极、散发着刺骨寒气的黑色指风,如同毒蛇出洞,后发先至,瞬间跨越数丈距离,直射林霄后心!这一指,阴毒狠辣,蕴含的玄阴之气足以冻结经脉,若是被击中,即便不死,也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沉尸潭底。
林霄人在半空,感受到背后袭来的致命指风,心头一凛。萧辰的狠辣与果决,超乎预料!他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根本无法在空中做出有效闪避!
危急关头,林霄猛一咬牙,强行扭转身形,将混沌真气疯狂灌注于左臂,横挡在身后!
“噗!”
黑色指风击中他的左臂外侧,发出一声闷响。一股极其阴寒歹毒的力量瞬间透体而入,左臂如同被冰锥刺穿,剧痛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经脉仿佛被冻结,真气运行滞涩!
“哼!”林霄闷哼一声,借着指风的冲击力,速度反而更快了几分,“噗通”一声,坠入了冰冷的潭水之中,溅起一片浪花,身影迅速被墨黑色的潭水吞噬。
“师兄!”赵虎和钱豹冲到潭边,望着恢复平静的潭面,有些迟疑。潭水漆黑,神识探入其中也受到极大阻碍,只能深入数丈便难以为继,且那刺骨的寒意,让他们心生忌惮。
萧辰脸色阴沉地走到潭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潭水,眼中寒光闪烁。他对自己那一指极有信心,凝气后期全力施展的玄阴指,足以重创甚至灭杀任何凝气中期修士。林霄硬受一击,即便不死,也必定重伤,在这充满危险的深潭中,生存几率微乎其微。
“他中了我的玄阴指,不死也残!这潭水诡异,不必冒险下去。”萧辰冷声道,“就算他命大,能暂时苟延残喘,没有解药,玄阴寒毒也会在十二个时辰内侵蚀他的心脉,必死无疑!”
他对自己指力中蕴含的独门寒毒极为自信,那是他师尊赐下的秘法,毒性猛烈,极难化解。
“可是师兄,那独角鳄的材料……”钱豹有些不甘地看着潭水。
“材料虽好,也比不上性命重要。”萧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其他强大妖兽。我们走!”
他做事狠辣,却也谨慎,不愿为了不确定的战利品而冒险。在他看来,林霄已是必死之人,目的已然达到。
赵虎和钱豹不敢违逆,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跟着萧辰,迅速离开了碧水潭,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潭边恢复了死寂,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残留的真气波动,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激战与阴谋。
……
墨黑色的潭水之下,刺骨的寒意无处不在,疯狂地侵蚀着林霄的身体。他左臂几乎失去知觉,那股阴寒歹毒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正沿着手臂经脉向心脉蔓延,所过之处,经脉凝滞,气血不畅。
更要命的是,这潭水似乎有隔绝灵气之效,他运转《混沌神诀》吸收周围灵气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而维持闭气和水下活动,消耗的真气却十分巨大。
“必须尽快找到地方驱毒疗伤!”林霄强忍着剧痛和寒意,神识在受阻的情况下艰难地探查着四周。潭水极深,他下沉了十余丈,依旧未到底部,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散发微弱磷光的水草和怪石。
他不敢停留,一边运转功法,以混沌真气勉强抵御着寒毒的侵蚀,一边朝着一个方向潜游。混沌真气不愧为至高功法,虽不能立刻化解那诡异的玄阴寒毒,但其包容、炼化的特性,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寒毒的扩散速度,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游出约莫百丈距离,林霄的神识终于探查到侧下方有一处异常。那里似乎有一个水下洞穴的入口,隐隐有微弱的水流波动从中传出。
“有暗流?或许通向其他地方!”林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留在主潭区域太过危险,万一萧辰去而复返,或者引来其他妖兽,他绝无幸理。这洞穴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他毫不犹豫,调整方向,朝着那洞穴入口潜去。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里面一片漆黑。林霄咬紧牙关,钻了进去。洞穴初时狭窄,但前行数丈后,豁然开朗,似乎进入了一条水下通道。通道内的水流方向稳定,带着他向前漂去。
通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林霄全力维持着意识清醒,与体内的寒毒及身体的极限抗争着。冰冷、黑暗、剧痛、窒息感不断侵袭着他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混沌真气也快要压制不住寒毒,意识开始模糊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却如同指路明灯。林霄精神一振,奋力朝着光亮处游去。
光线越来越近,水流也变得急促起来。终于,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水流裹挟着,冲出了通道!
“哗啦!”
破水而出的声音响起。林霄猛地吸了一口气,久违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和……精纯的天地灵气!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洞穴顶端,不知名的矿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整个空间。洞穴中央,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想必就是出口。而洞穴四周,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灵气氤氲,远胜外界!
最让他震惊的是,在洞穴的一角,有一株约三尺高的小树,通体翠绿如玉,枝叶间凝结着三颗龙眼大小、散发着七彩霞光的果实!那精纯无比的灵气,正是从这株小树和果实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七彩蕴神果?!”林霄脑海中闪过一段古籍记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此果乃天地灵物,有滋养神魂、净化毒素、辅助突破的奇效,珍贵无比!
绝境逢生!而且是大机缘!
然而,他还来不及欣喜,体内被暂时压制的玄阴寒毒,因他心神激荡,真气一滞,猛然再次爆发!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直冲心脉!
“噗!”林霄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潭边,昏迷过去。只有那株七彩小树,静静散发着霞光,映照着他苍白的面容。
(第七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