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阵列崩解的烟尘尚未散尽,那道悬浮在阵列中央的白衣少女幻影,竟如被注入生命般缓缓凝实。淡金色的星辉从她周身逸散,原本模糊的裙摆边缘浮现出细碎的星纹,随着她呼吸的节奏明暗交替——那并非幻影的虚浮,而是真实血肉与星辉交融的质感。
林小满握着短刃的手微微收紧,刚想上前询问,却被少女骤然睁开的双眼定在原地。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瞳孔中并非常人的虹膜,而是无数细碎的星辰循着某种古老轨迹旋转,时而化作北斗七星的阵列,时而凝成横贯天际的银河,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中残留的魔气都如遇克星般簌簌消散。
少女无视林小满的戒备,也未理会一旁重伤喘息的云疏影,径直朝着江逾白走去。她的步伐轻盈得仿佛踏在星尘之上,每一步落下,祭坛的石面上便会浮现一枚转瞬即逝的星核符文。走到江逾白面前时,她抬起右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星辉,轻轻触碰到星陨剑的剑身。
“嗡——”
星陨剑发出前所未有的震颤,剑身原本黯淡的裂纹瞬间亮起,初代守护者的残魂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却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虚影的战甲纹路清晰可见,手中握着与星陨剑同款的古朴长剑,竟与白衣少女面对面而立。两道身影的星辉相互缠绕,化作细碎的光点在空气中凝聚成声音,带着三百年时光的沧桑:“三百年的等待……终于到了清算之时。”
江逾白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能清晰感受到,星陨剑中沉寂的力量正在被唤醒,丹田内的金丹也随之共鸣,旋转速度陡然加快,金色灵力顺着手臂涌入剑身,与少女的星辉形成呼应。
“你是谁?”江逾白压下心中的震荡,轻声问道。
少女收回指尖,星辰般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看向江逾白,声音清冷如碎冰碰撞:“吾名星瞳,是初代守护者以自身血脉与星核本源融合创造的‘活体密钥’。”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星陨剑,“唯有我,能完全唤醒剑身中封印的初代记忆——包括三百年前那场献祭的真相。”
“活体密钥?”林小满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为何会被封印在星核阵列中?初代守护者……是故意将你藏起来的吗?”
星瞳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祭坛边缘那缕尚未消散的金色神念——那是血瞳陨落时,从他魔核中飘出的星辉阁主神念残片。她看向江逾白:“若想知道真相,便以星辉之力催动那缕神念。它承载的,不仅是阁主的记忆,还有初代的嘱托。”
江逾白点点头,将星陨剑横在身前,指尖凝聚起一缕纯净的星辉,轻轻点向那缕金色神念。星辉与神念接触的瞬间,神念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化作一道全息影像,悬浮在祭坛中央——那是三百年前的星渊秘境,画面清晰得仿佛身临其境。
画面中,星渊秘境的天空还是纯净的湛蓝色,祭坛上没有岩浆海眼,只有密密麻麻的星核阵列,散发着温暖的星辉。初代守护者身着战甲,手持诛魔钥匙,站在阵列中央,而他对面,正是年轻时的星辉阁主——那时的阁主还没有如今的威严,眉宇间带着几分青涩,手中握着摇光钥匙,眼中却满是挣扎。
“师尊,真的要这么做吗?”阁主的声音带着颤抖,“蚀月宗已经兵临城下,只要我们交出星瞳,他们或许会……”
“不可能。”初代守护者打断他,声音坚定,“蚀月宗早已被邪神侵蚀,交出星瞳,便是将整个星渊推向毁灭。”他将诛魔钥匙递到阁主手中,“你必须亲手刺穿我的胸膛,带着我的尸体和钥匙去见蚀月宗宗主——唯有以此骗过他们,才能保住真正的‘星火种子’。”
阁主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握着诛魔钥匙的手不断颤抖,却最终还是将钥匙刺向初代守护者的胸膛。鲜血染红了钥匙,也染红了阁主的衣袖,初代守护者咳出一口血,却笑着将一团星光打入阁主眉心:“这是星瞳的一缕意识印记,替我守护她……她才是封印邪神的最终钥匙,绝不能落入蚀月宗手中。”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紧接着,第二段画面浮现——那是阁主回到星辉阁后的场景。他将初代守护者的尸体秘密藏在星渊秘境的深处,然后召集长老殿的长老,宣布初代守护者因“勾结邪神”被他斩杀。画面中,几位长老的眼神闪烁,尤其是大长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黑色的光芒。
“小心星辉阁长老殿!”突然,神念爆发出剧烈的波动,阁主的嘶吼声从影像中传出,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警告,“他们早已被邪神之眼侵蚀,星瞳的位置……就是他们泄露给血瞳的!”
影像瞬间破碎,金色神念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江逾白呆立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原来,阁主当年的“背叛”竟是一场骗局?他亲手斩杀初代守护者,承受三百年的骂名,只为保护星瞳?可长老殿为何会被邪神侵蚀?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星瞳的位置的?
“现在,你明白为何血瞳能找到这里了吧?”星瞳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冷中带着一丝嘲讽,“星辉阁,早已不是当年的守护者之地,而是邪神安插在人间的爪牙聚集地。”
江逾白握紧星陨剑,指节泛白。他一直坚信的“正义”,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咳……咳咳……”就在这时,一旁的云疏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流云纱。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魂源燃烧后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周身的灵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疏影姐!”林小满急忙扑到云疏影身边,将她扶起,“你怎么样?别吓我!”
云疏影虚弱地摇了摇头,看向江逾白:“我没事……只是魂源受损严重,暂时无法动用灵力。但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献祭之门虽然被劈裂,可里面的怨魂……”
她的话还没说完,祭坛下方的岩浆海眼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道被星穹斩劈裂的献祭之门并未消散,门内的修士怨魂如同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正疯狂地朝着一起聚拢,逐渐凝聚成一具高达十丈的巨大身影——怨魂之主。
怨魂之主的身体由无数透明的怨魂组成,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魔气,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星瞳,嘶吼声中夹杂着血瞳的执念:“你们……永远无法阻止深渊降临!星瞳是邪神大人的容器,谁也不能夺走!”
话音未落,怨魂之主猛地朝着星瞳扑来,巨大的手掌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将周围的星辉尽数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