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声音没有回答,只剩下一阵剧烈的魂念波动,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诅咒,又像是在传递某种模糊的画面——那画面中,有一块与他怀中水晶球相似、却更加巨大的透明晶石,悬浮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中,晶石表面刻满了扭曲的深渊符文。
随后,那缕意识彻底消散,如同风中的烛火,再无踪迹。
观星台之灵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他说的,或许是‘星渊双钥’。传说星陨之战时,古神用星核碎片炼制了两把钥匙,一把锁界,一把开界。锁界钥就是你手中的锁链,而开界钥……据说能打开星渊的本源之地。”
江逾白的心脏猛地一跳:“柳长风在找开界钥?”
“很有可能。”观星台之灵的声音带着凝重,“若让他们集齐双钥,后果不堪设想。”
江逾白握紧了拳头。他不在乎什么终焉之门,不在乎什么世界存亡,他只知道,柳家是导致知夏牺牲、让他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无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他都必须阻止!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开始躁动。原本停滞在炼气后期巅峰的修为壁垒,竟在经历了神魂淬炼和精血消耗后,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丝丝缕缕的星力从星辰玉中涌入体内,与被压制的星渊之力相互融合,形成一种既霸道又精纯的奇异能量,顺着经脉冲击着筑基境的关隘。
“这是……”江逾白又惊又喜。
“以精血为引,以神魂为炉,星渊之力虽侵蚀你的肉身,却也在强行淬炼你的修为根基。”观星台之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你这是因祸得福,突破到筑基初期了。但记住,这种用星渊之力堆起来的修为,每一步突破都伴随着更大的代价。”
江逾白能感觉到,突破带来的力量感确实强大,体内的灵力比之前浑厚了数倍,对星陨锁链的操控也更加得心应手。但同时,皮肤下的暗银色纹路又固化了几分,眼底的冰冷感也更甚,仿佛有另一个“自我”在意识深处沉睡,正随着力量的增长而逐渐苏醒。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虽然依旧干瘪,却多了一丝奇异的力量感。他尝试着调动灵力,星陨锁链瞬间化作一道银光,在他掌心灵活地盘旋,链环上的紫黑魔气被牢牢锁在内部,不再像之前那样狂躁。
这就是代价换来的力量——一种受控却依旧危险的、属于星渊与星辰的双重之力。
“三个月内,你必须离开观星台。”观星台之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里的屏障撑不了太久,而且养魂星火需要外界的星辰灵气补充。你要做的,是找到一处既能隔绝星渊污染,又能提供星辰灵气的地方,让她安稳度过百日重塑期。”
江逾白看向白玉鼎中,知夏已经累得睡着了,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星火里,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我知道哪里可以。”江逾白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星陨宗,星陨崖底的星辰秘境。那里是宗门守护的禁地,蕴含着最精纯的星辰灵气,而且有古老的阵法隔绝外界,或许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但他很清楚,回到星陨宗,就意味着要再次面对柳长风的势力,面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探和杀机。以他现在这副衰败的模样,加上体内随时可能失控的星渊之力,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他没有选择。
江逾白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却异常坚定。他伸出手,星陨锁链温顺地缠绕上他的手臂,暗银色的链环与皮肤下的纹路相互呼应,散发出危险而诡异的气息。
他走到白玉鼎前,轻轻将手掌贴在鼎壁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玉石传递过去,落在沉睡的女儿身上。
“知夏,再忍忍。”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爹爹带你回家。这一次,爹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沉睡的知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眉头舒展了些,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甜蜜的梦。
观星台再次震颤,墙壁上的裂纹又扩大了几分。远方,深渊巨兽的咆哮越来越近,星门的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江逾白最后看了一眼这处短暂的避难所,转身朝着观星台深处走去。那里,据观星台之灵所说,有一条连接着星陨宗方向的古老传送阵,是星辰台未衰败时,守护者们往来两界的通道。
传送阵的光芒在他身后亮起,映照出他鬓角的霜白,和眼底那抹交织着痛苦、温柔与决绝的复杂光芒。
前路是未知的危险,是步步紧逼的死亡威胁,是体内不断侵蚀的冰冷星渊。
但只要鼎中的那点星火不灭,只要女儿的呼吸还在,他就会一直走下去。
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彻底失去“人”的模样,哪怕最终会被星渊吞噬,化为宇宙的尘埃。
因为他是江逾白,是林知夏的爹爹。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