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流光划破铅灰色天幕,在焦黑的平原上烙下转瞬即逝的灼痕。零将速度控制在众人能跟上的极限,焚尽之瞳带来的法则层面的“清扫”,使得“弦上之弦”的干扰被暂时隔绝在身后一片区域。但代价是精神力的持续消耗,他瞳孔中的金白色火焰比刚离开地底时黯淡了几分,体内新旧力量的冲撞依旧未曾完全平息。
约莫半个小时的疾驰,地貌开始发生变化。焦黑的硬土逐渐被湿润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黑色淤泥取代,空气中刺鼻的辐射尘和硫磺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咸腥与腐烂植物混合的、令人胸闷的气味。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灰白色瘴气中的扭曲湿地。枯死的、形态怪异的巨木如同溺毙者的手臂,挣扎着伸出浑浊的水面,水面上漂浮着浓密的、泛着诡异油光的绿色藻类。
这里的环境令人极度不适,生机与死寂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共存。
“是‘泣沼’……”齿轮博士看着探测器上疯狂跳动的辐射与生物毒素读数,声音干涩,“旧时代生态崩溃后形成的剧毒沼泽,据说里面……还活着一些适应了剧毒环境的‘东西’。”
零停下了脚步,焚尽之瞳扫视着前方那片死寂而危险的区域。他感知中,那道微弱的、“海洋”属性的同源波动,正源自这片泣沼的深处。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加密集、更加……饥饿的生命波动,如同隐藏在泥沼下的无数触须,也开始躁动起来。
“有东西……过来了。”林薇握紧了拳头,她的精神力感知到了水下和淤泥中正有大量生物在快速靠近。
咕噜……咕噜……
浑浊的水面开始冒起密集的气泡,黑色的淤泥翻滚着,一个个扭曲的身影从中缓缓爬出或浮起。
它们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强烈的变异特征。有的像是放大了千百倍、甲壳上布满恶心脓包和金属碎片的沼虾;有的如同被剥了皮、肌肉组织裸露在外、长着鱼尾和利爪的人形生物;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蠕动、伸出无数沾满粘液触手的原生质聚合体。它们的眼睛,或者类似眼睛的器官,都闪烁着贪婪而疯狂的赤红光芒,死死锁定了零这一行人——尤其是零身上那浓郁的生命与能量气息!
“是沼栖变异体!它们被零先生的力量吸引过来了!”齿轮博士惊呼,这些变异体是泣沼中最危险的猎食者之一,对能量极其敏感。
“妈的,刚出狼窝,又入毒潭!”熔炉之主啐了一口,熔岩铠甲再次覆盖全身,双拳烈焰升腾。
零没有说话,焚尽之瞳冷冷地扫过那些围拢过来的变异体。他没有动用大范围的火焰力量,那会过度消耗,也可能彻底惊动沼泽深处可能存在的、更麻烦的东西。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金白色的火苗悄然窜起。这火苗并不炽烈,反而显得有些内敛,但其核心的温度,却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他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几只人形鱼尾变异体,轻轻一弹。
咻!咻!咻!
数点米粒大小的金白色火星,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精准地射向那些变异体的额头。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火星触及变异体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没入其中。下一秒,那些变异体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它们那疯狂赤红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灰暗。紧接着,一丝丝金白色的火焰从它们的口鼻、眼眶甚至毛孔中渗出,迅速蔓延全身!
不到一秒钟,这几只变异体就如同被内部点燃的纸灯笼,由内而外,化作了几小堆静静燃烧的金白色灰烬,连一丝声音都没能发出。
其余的变异体似乎被这诡异而恐怖的死法震慑住了,攻势微微一滞,发出不安的嘶鸣。
零没有停手,他指尖连弹,更多的火星如同死亡的蒲公英,飘向那些敢于靠近的变异体。每一次轻微的爆鸣(灰烬形成时空气急速膨胀的细微声响),都代表着一个变异体的彻底消亡。
他如同一个行走在污秽之地的净火行者,所过之处,污秽被焚尽,只余纯净的灰。
林薇等人跟在他身后,几乎不需要出手。他们看着零那精准而高效的杀戮,心中寒意与安全感交织。这就是融合了“熔火之心”碎片后的零,对力量的掌控已然入微。
然而,随着他们不断深入泣沼,周围的变异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形态也越来越诡异、庞大。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能够喷射腐蚀性毒液、或者散发出精神干扰波纹的特殊个体。
零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样下去,消耗依旧不小。而且,他感觉到沼泽深处,有几股格外强大的生命波动正在苏醒,似乎是被这里持续的能量波动和同类的大量死亡所惊动。
必须尽快找到波动源头,离开这片区域。
他不再保留,焚尽之瞳光芒大盛,目光所及之处,前方百米内的淤泥和浑浊水面,如同被无形的烈焰犁过,瞬间变得干涸、板结,所有隐藏其中的小型变异体连灰烬都没能留下,被直接汽化!一条暂时的、相对“干净”的道路被强行开辟出来!
“快!”零低喝一声,加速向前冲去。
众人紧随其后,冲过这条被焚尽的通道。
就在他们刚刚穿过这片区域,身后那板结的地面和干涸的河床,就被更多、更疯狂的变异体重新淹没。
终于,在穿越了数片危险的藻泽和扭曲的枯木林后,他们抵达了感知中波动传来的核心区域。
这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被几株特别巨大的枯木环绕的黑色水潭。水潭中央,有一小块露出水面的、布满青苔的岩石。而岩石之上,赫然插着一柄……断剑?
那断剑只剩下半截剑身和剑柄,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海般的幽蓝色,剑格处镶嵌着一枚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珍珠状宝石。那股微弱的、“海洋”属性的同源波动,正是从这柄断剑,尤其是那枚宝石上散发出来的。
但令人心悸的是,断剑的剑身,被数条粗壮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肉质藤蔓紧紧缠绕、包裹着!那些藤蔓深深扎根于水潭下的淤泥中,表面布满了吸盘和利齿般的倒刺,正不断蠕动着,似乎在汲取着断剑中残存的力量!断剑周围的潭水,也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混合了幽蓝与暗红的浑浊色彩。
“是‘噬能魔苔’!”齿轮博士声音发紧,“一种罕见的、以吞噬能量为生的变异植物!它困住了那个碎片!”
几乎在他们发现断剑的同时,水潭剧烈翻腾,那几株环绕水潭的巨型枯木,竟然活了过来!它们那干枯的树皮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如同肌肉纤维般的木质部,无数类似的暗红色藤蔓从它们的枝干和根系中疯狂射出,如同天罗地网,向着零一行人笼罩过来!原来,这几株枯木,才是这片区域“噬能魔苔”的主根!
与此同时,水潭之下,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阴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缓缓上浮……
前有魔苔主根拦路,后有源源不断的变异体追兵,目标近在咫尺,却被强大的守护(或者说掠夺)者困住。
零看着那被藤蔓缠绕的幽蓝断剑,焚尽之瞳中的金白色火焰,再次炽烈地燃烧起来。
这一次,需要焚尽的,是这些贪婪的、阻碍他前路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