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狼的示警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轮回净土内激起层层涟漪。玛法的吟唱戛然而止，巴图像一头被惊动的老狼，瞬间绷紧了身体，晶簇穿山甲发出低沉的威吓声。妞妞也停止了玩耍，有些不安地跑回我身边。
零的神色却依旧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他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只是那双异色瞳孔中，流转的混沌之色略微加速，如同星云开始了缓慢的旋转。
“三人小队。标准‘仓库’清道夫配置。潜行靠近，试图渗透屏障。”零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们每个人耳中，不带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的感知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了净土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净土边缘，那层无形的轮回力场微微荡漾了一下，如同水波被投入了三颗石子。三个穿着哑光黑色作战服、身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仓库”清道夫，如同鬼魅般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显现出来。他们动作迅捷而精准，手中持着带有消音器的特殊枪械和闪烁着能量光泽的近战匕首，显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们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停留在力场边缘，冰冷的电子眼快速扫描着内部。当他们看到聚落中心站立的零，以及我们这些明显状态恢复良好的人时，电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数据流波动——那是惊愕与评估。
“目标确认。能量场性质未知，具有高优先级生命恢复效应。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中。”为首的清道夫发出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试探性攻击。收集力场数据。”另一名清道夫抬起手臂，一个碗口大小的发射器对准了轮回力场，开始凝聚幽蓝色的能量。
然而，没等他的攻击发出，零动了。
他甚至没有看向那三名清道夫，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食指，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凌空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光束。只有一股无形的、蕴含着“腐朽”与“终结”真意的法则波动，如同微风吹过湖面，悄无声息地掠过了那三名清道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正准备发射能量炮的清道夫，手臂上的发射器光芒骤然熄灭，那精密的金属结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失去光泽，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斑驳的锈迹，仿佛在瞬间经历了百年的时光。他试图扣动扳机，手指却僵硬无比，关节处发出“嘎吱”的摩擦声。
另一名手持能量匕首的清道夫，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匕首，能量核心如同被掐断了能源，光芒瞬间消散，匕首本身也如同风化的岩石，开始片片剥落。
为首的清道夫反应最快，在零抬手的瞬间就试图后撤，但他的动作却变得异常迟缓，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他身上的哑光作战服开始失去韧性，变得脆硬，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错乱，最终彻底熄灭。
三具“尸体”僵立在原地，保持着最后的姿态。他们没有被摧毁，而是被“时间”和“腐朽”的法则瞬间侵蚀，从内到外，从装备到身体机能，都在刹那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化作了三尊栩栩如生的、布满岁月痕迹的雕塑。
寂静。
净土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炎狼张大了嘴巴，独眼中充满了震撼。他见识过零的强大，但如此轻描淡写、近乎于“言出法随”般抹杀三名精英清道夫的方式，依旧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这不是力量的碾压，这是……规则的审判！
玛法和巴图更是匍匐在地，身体因激动和敬畏而微微颤抖。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神迹的展现。
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并非恐惧零，而是对这种超越常识的力量感到本能的战栗。这就是轮回之力吗？执掌生死，操控时光？
零缓缓放下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扫过那三具“雕塑”，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只是傀儡。”他开口道，声音依旧平静，“核心意识已在攻击触及前转移。仓库的技术，又进步了。”
他抬手一招，一缕混沌气流卷起其中一具“雕塑”手中那把已然锈蚀报废的能量枪，送到他面前。零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锈迹斑斑的金属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锈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金属重新变得光亮，内部复杂的结构仿佛时光倒流，重新变得清晰可见。然而，就在它即将恢复如初的刹那，零指尖的力量性质陡然一变，一股更加精纯的“寂灭”之意渗入。
咔嚓！
那把能量枪从最核心的精密元件开始，瞬间崩解，化作了最基础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
“无法追溯其来源，有更强的干扰和反制措施。”零摇了摇头，甩掉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他们在学习和适应。”
他的话让我的心沉了下去。仓库不仅派来了侦察单位，还用了这种近乎“弃子”的方式，来试探零的力量特性，并且做好了防止被反向追踪的准备。这份谨慎和冷酷，令人心惊。
“他们知道了你的能力，会不会……”我担忧地问道。
“无妨。”零打断了我，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轮回并非单一法则。他们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冰山一角。”
他转身，看向我们，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那深邃的眼底似乎蕴藏着整个宇宙的生灭。
“清理了耳目，不代表高枕无忧。”他说道，“钢铁要塞之行，需提前。此地不宜再留。”
“什么时候出发？”炎狼挣扎着站直身体，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凶悍，“老子没问题了！”
零看了他一眼，混沌气流扫过，微微颔首：“明日黎明。你的根基已稳，路上可巩固。”
他又看向玛法和巴图：“净土力场，我会将其沉入地脉，与碎片残余力量结合。此地可作为你们一族未来的根基，缓慢恢复生机。是守是离，你们自行决断。”
玛法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叩首：“感谢轮回之主恩赐！大地之民，永世不忘！”
零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感激。他没有再多言，重新走向那块高地，继续他与轮回之力的沟通，也为明日的行程做最后的准备。
聚落内再次恢复了寂静，但气氛已然不同。那三具立在净土边缘的“仓库”雕塑，如同无声的警告，提醒着我们外界的危险从未远离。零轻描淡写展现的力量，则像是一剂强心针，也像是一把双刃剑，带来了安全感，也带来了更深的思量。
我走到那三具雕塑前，看着他们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却已彻底失去了生机，连一丝能量波动都不复存在，心中五味杂陈。这就是未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冷酷、高效、不择手段。
“别想太多。”炎狼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还是有些虚浮，但语气坚定，“零兄弟越强，咱们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管他什么仓库破晓，来一个宰一个！”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杂念。炎狼说得对，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零已经指明了方向，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跟随，并且变得更强，才能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走下去。
我抬起头，望向高地上那个笼罩在混沌微光中的身影。
明日，北方，钢铁要塞。等待着我们的，又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