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寂沼泽边缘的空气黏稠而湿冷,带着腐殖质与某种奇异腥甜交织的气味。灰白的瘴气如纱幔般低低垂挂,遮蔽了本就晦暗的天光。
脚下的土地由坚实逐渐变得绵软湿滑,零星分布的黝黑水洼不时咕嘟冒起一个气泡,啪地碎裂,散出更浓的怪味。
“都当心脚下,”游桑走在最前,神色警惕,目光扫过那些看似平静的水洼,“这沼泽看着无害,下面说不定藏着什么东西。”他腰间一枚玉佩散发着微弱的清光,勉强驱散着试图侵扰的秽气。
墨葵手中扣着几枚泛着寒光的梭镖,闻言点头,补充道:“灵力在这里运转也滞涩了些,都打起精神。”
楚平野倒是适应良好,好奇地东张西望,圆亮的杏眼在昏沉环境中显得格外有神。
他刻意落后两步,又与蒋延并肩,压低声音,不死心地旧话重提:“喂,蒋延,说真的,霭霭他……”
蒋延抱着灼阳剑,蜜色面庞在灰白瘴气映衬下更显深邃。
他目不斜视,打断道:“他叫覃故,不是什么云霭之。你再在我面前提他,我就把你踹进前面那滩泥沼里。”
楚平野缩了缩脖子,嘴上却不服软:“凶什么凶……无论他真名叫什么,他在我这里都只是云霭之。”他眼珠一转,又找新话题,“那你说,这千年蚀心菇长什么样?会不会发光?”
“不知道。”蒋延语气硬邦邦。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楚平野故意激他。
蒋延终于侧头瞥了他一眼,深棕色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你以为谁都像你,整日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怎么无关紧要了?千年蚀心菇可是能淬炼神魂的好东西!”楚平野反驳,随即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也想要,但是不好意思跟我们抢?放心,要是找到了,分你一点也不是不行……”
“不需要。”蒋延干脆利落地拒绝,加快脚步,试图拉开距离。
楚平野立刻黏上去,像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
就在两人低声斗嘴之际,前方引路的游桑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有动静!”
几人立刻噤声。墨葵指尖梭镖寒光更盛,楚平野也收敛了嬉笑,手按在了腰间的灵兽袋上。
蒋延虽未拔剑,但抱剑的姿态已转为戒备,周身隐隐有灼热剑意流转。
只听侧前方一片浓密挂着灰败絮状物的灌木丛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声。
“小心戒备!”游桑低喝。
下一刻,灌木丛被猛地撞开,三道颇为狼狈的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他们衣袍破损,沾满泥污,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看服饰,似乎是某个小宗门的弟子。
那三人乍一见游桑他们,先是一惊,待看清人数和并非妖邪后,明显松了口气。
为首一名年纪稍长的青年喘着粗气,急声道:“几位道友快退!前面……前面那片水泽里有怪物!”
他话音未落,灌木丛再次剧烈晃动,一股腥臭的疾风扑面而来!
只见一条水桶粗细、覆盖着暗沉黏液、形态模糊的巨物猛地从灌木后探出,顶端裂开一个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直扑那三名逃窜的弟子!
“救人!”游桑反应极快,双手结印,一道淡绿色的光华自他掌心射出,化作一面藤蔓交织的盾牌,堪堪挡在那巨口之前。
“铿!”
墨葵的梭镖如闪电般射出,直取那怪物疑似眼睛的鼓胀部位。
楚平野更是直接解开灵兽袋,一声清唳,一只通体覆盖着青色鳞羽、翼展近丈的迅风隼疾掠而出,利爪带着风刃抓向怪物身躯。
蒋延的动作却比他们更快!
几乎在怪物现身的瞬间,灼阳剑已然出鞘,并未见多么花哨的招式,只是一道凝练,带着灼热气息的赤金色剑罡如裂帛般斩出,后发先至,精准地劈在那怪物探出的躯体上。
“噗嗤!”
怪物体表的黏液有极强的腐蚀性,与赤金剑罡接触时发出“嗤嗤”声响,冒出大量白烟,但却未能完全阻挡剑势。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响起,那怪物发出一声痛苦尖利的嘶鸣,探出的部分被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墨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
受此重创,怪物吃痛,猛地缩回了灌木丛后,只留下地上狼藉的黏液和仍在腐蚀土地的墨绿血液。
从怪物出现到被击退,不过短短两三息时间。
那三名被救下的弟子惊得目瞪口呆,看向蒋延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他们三人合力尚且狼狈逃窜,对方一人一剑竟有如此威势!
游桑和墨葵也暗自心惊。他们知道蒋延出自九宸仙尊座下,实力定然不弱,却没想到他的剑如此凌厉霸道。
楚平野收起迅风隼,凑到蒋延身边,看着地上被灼阳剑意灼烧得滋滋作响的黏液,咂舌道:“哇,蒋延,你这剑够厉害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蒋延甩了甩灼阳剑上并不存在的污渍,归剑入鞘,神色淡漠:“沼泽毒蚺的变种,被此地秽气污染了而已。”他看向那三名惊魂未定的修士,“你们惊扰了它巢穴?”
那名年长青年连忙拱手,感激道:“多谢几位道友,尤其是这位剑修道友出手相助!我等……我等只是途经那片水泽,不小心踩塌了一片看似坚实的草甸,没想到下面竟是那怪物的栖身之所……”
游桑上前,温和道:“举手之劳。这枯寂沼泽危机四伏,几位道友还需更加小心。”
那三人连声称是,又再三道谢后,才心有余悸地匆匆离去。
经此一扰,队伍气氛更加凝重。
墨葵看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还没到沼泽深处就遇到这种东西,千年蚀心菇的踪迹若在更深处,恐怕……”
楚平野却似乎更兴奋,他碰了碰蒋延的胳膊:“哎,蒋延,刚才你那招叫什么名字?”
蒋延懒得理他,径直对游桑道:“尽快穿过这片区域。”
游桑点头:“好,我们绕开那片水泽。”
一行人再度上路,更加小心谨慎。
楚平野依旧在蒋延身边絮絮叨叨,时而问剑法,时而猜测蚀心菇的模样,时而抱怨沼泽难行。
蒋延偶尔毒舌地回敬一两句,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前行,深棕色的眸子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弥漫的灰白瘴气与幽暗水泽,蜜色的侧脸在晦暗光线下绷得有些紧。
这片枯寂沼泽,似乎比预想中还要麻烦。而某个吵嚷的家伙,更是让这份麻烦翻倍。
四人绕开那片潜伏着变异毒蚺的水泽,沿着相对干燥的碎石坡地艰难前行。
沼泽深处的瘴气愈发浓重,灰白中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暗紫色,灵力运转的滞涩感也更强。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湿软地面发出的噗嗤声,以及间或从远处传来的、意义不明的窸窣响动。
“这鬼地方的灵气,吸进去都觉得脏腑不舒服。”墨葵低声抱怨,指尖梭镖上的灵光都黯淡了几分。
游桑面色凝重,腰间玉佩的清光范围又缩小一圈:“坚持住,根据舆图标记,生长蚀心菇的那片腐骨林应该不远了。”
楚平野这次没怎么说话,圆亮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一直没离开灵兽袋。显然,刚才的遭遇让他也收敛了些许跳脱。
突然,前方瘴气翻涌,隐约传来兵刃交击与呼喝之声,还夹杂着某种尖锐的、类似昆虫嘶鸣的怪响。
“前面有人争斗!”游桑立刻示意众人放缓脚步,借着一丛巨大的,散发着腐朽气味的蘑菇状植物隐蔽身形,悄悄潜行,靠近。
只见一片相对开阔,布满黑色淤泥的空地上,两方人马正在激斗。
一方是三名穿着土黄色劲装的修士,看功法路数像又是小宗门的弟子,他们背靠背联合施展土墙术法,艰难地抵御着对面的攻击。
攻击他们的对手是七八只体型硕大、通体黝黑、长着锋利颚足和透明翅翼的怪虫,这些虫子动作迅捷,口器中不断喷吐着墨绿色黏液。
而在战圈不远处,一株生长在苍白骸骨堆上的奇异植物格外醒目——形如灵芝,通体呈现半透明的幽蓝色,菌伞表面有暗红色的脉络微微搏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蚀心菇!”楚平野低呼一声,眼中闪过热切。
“是黑颚飞蜇,”蒋延眯起深棕色的眸子,冷静判断,“群居妖虫,喜食腐魂阴气,那蚀心菇是它们守护的宝物。”
被围攻夹在中间的三人显然已是强弩之末,护体土墙摇摇欲坠,其中一人动作稍慢,被一道黏液擦过手臂,顿时整条胳膊耷拉下来,失去了知觉。
“师兄!撑不住了!”那名受伤的弟子惨然道。
为首的青年咬牙,脸上闪过挣扎与不甘。他们为了这株蚀心菇耗费了不少符箓丹药,眼看宝物在前,却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道锐利的金芒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密林中射出,目标并非妖虫,而是那名受伤的厚土宗弟子!金芒速度极快,带着凌厉的杀意。
“小心!”游桑惊呼。
那名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洞穿后心。
“铛!”
一声脆响,赤金色剑罡后发先至,精准地拦截住那道金芒,将其击散成点点流光。
蒋延出手了。
他持剑而立,蜜色脸庞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目光锐利地射向金芒来处:“藏头露尾,背后伤人,哪家的规矩?”
密林中传来一声轻咦,随即走出五名修士,衣着统一,袖口绣着一柄小小的金色飞剑纹样。
“金虹门?”游桑眉头微皱,低声对自家师弟师妹和蒋延道,“是西廊的一个中等宗门,此门修士多修金系功法,攻击性强,行事……颇为霸道。”
金虹门为首之人是个面容倨傲的青年,他瞥了蒋延一眼,又看向那株蚀心菇,冷笑道:“我道是谁多管闲事,原来是问心宗的高徒。怎么,你们问心宗也看上这蚀心菇了?”
那三名弟子死里逃生,又惊又怒,为首青年喝道:“金虹门的!你们什么意思?为何偷袭我师弟!”
金虹门倨傲青年嗤笑:“什么意思?宝物有能者居之!你们厚土宗挡了路,还引来了黑颚飞蜇,清理垃圾罢了。”
“既然没清理掉,那这蚀心菇,自然归我们金虹门了。”他话语刻薄,全然不将厚土宗几人放在眼里。
“你!”厚土宗三人大怒,却因伤势和灵力消耗,敢怒不敢言。
墨葵看不过去,扬声道:“金虹门的道友,做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如此行径,不怕传出去惹人耻笑?”
金虹门青年斜睨她一眼:“驭兽门的?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识相的赶紧滚,否则,连你们一块收拾!”他身后四名金虹门弟子同时踏前一步,周身金系灵力涌动,气势逼人。
楚平野气得杏眼圆睁,压低声音对蒋延道:“这也太不要脸了!蒋延,我们不能看着他们抢东西还杀人吧?”
蒋延深棕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度,他缓缓抬起灼阳剑,剑尖指向金虹门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蚀心菇,我们要了。人,我保了。你们,可以滚了。”
那倨傲青年脸色一沉:“蒋延,别以为你是九宸仙尊的弟子我就怕你!秘境夺宝,各凭本事!动手!”
他一声令下,五名金虹门弟子同时出手,数道锋锐无匹的金色剑气、飞梭、箭矢般朝着蒋延等人覆盖而来!与此同时,那些被惊动的黑颚飞蜇也再次躁动,分出几只扑向新的闯入者。
场面瞬间混乱!
“护住厚土宗道友!”游桑疾呼,双手连弹,数颗绿色的种子落地即生,化作坚韧的藤蔓护在厚土宗弟子身前,挡住部分金虹门的攻击和飞蜇的黏液。
墨葵娇叱一声,梭镖化作道道寒光,精准地点向飞蜇的翅根和复眼,她的身法灵动,在攻击间隙穿梭。
楚平野放出迅风隼干扰空中飞蜇,自己则一拍灵兽袋,一头体型壮硕、獠牙外露的钢鬃野猪咆哮冲出,如失去掌舵的战车撞向一名金虹门弟子,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而蒋延,则直接对上了那名倨傲青年和另外两名金虹门弟子。
他的剑势大开大合,带着一股焚尽八荒的炽烈意蕴,将攻来的金色飞剑、剑气尽数绞碎、荡开,每一剑都让对手感到皮肤刺痛,灵力运转不畅。
“好强的剑意!”倨傲青年越打越心惊,他原本以为凭借人数优势和金系功法的锋锐足以压制蒋延,却没想对方剑法如此霸道,灵力更是精纯浑厚远超同辈。
“裂金斩!”倨傲青年猛一咬牙,使出杀招,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巨大金色剑罡当头劈下,试图以力破巧。
蒋延眼中闪过一丝冷嘲,不闪不避,灼阳剑自下而上斜撩而出,剑身赤金光芒暴涨!
“灼阳·破晓!”
赤金剑罡与金色巨剑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刺耳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锐鸣!金色巨剑从中断裂,崩散成混乱的金系灵力。
赤金剑罡去势不减,直接劈散了倨傲青年的护体灵光,在他胸前留下一道焦黑的剑痕!
“噗!”倨傲青年吐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沼之中。
另外两名围攻蒋延的金虹门弟子见状,骇得魂飞魄散,攻势一滞。
蒋延却没打算放过他们,剑势一转,如狂风扫落叶,将两人也一并劈飞,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边,在游桑、墨葵和楚平野的配合下,剩余的金虹门弟子和那些黑颚飞蜇也被迅速清理或驱散。
战斗很快结束,金虹门五人重伤倒地,挣扎着难以起身,看向蒋延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厚土宗三人则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楚平野跑到蒋延身边,看着地上哀嚎的金虹门弟子,撇撇嘴:“活该!让你们嚣张!”
蒋延收剑入鞘,气息平稳,看都没看金虹门的人,目光落在那株幽蓝色的蚀心菇上。
游桑上前,先是对蒋延拱手:“多谢蒋道友再次出手。”然后看向厚土宗三人,“三位道友,这蚀心菇……”
厚土宗为首青年苦笑一声,抱拳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若非诸位,我等今日必死无疑。这蚀心菇……理应由诸位取得,我等不敢再有奢望。”形势比人强,更何况对方于他们有救命之恩。
游桑点点头,也不矫情,小心地走上前,取出一只玉盒,准备采摘那株千年蚀心菇。
楚平野兴奋地搓着手,凑到蒋延身边,小声道:“蒋延,你刚才那招‘破晓’太帅了!比之前那招还厉害!”
蒋延淡淡瞥了他一眼:“基础剑式而已。”
楚平野噎住,嘟囔道:“……你这基础也太吓人了。”
就在此刻,意外陡然而生!
那名为首的厚土宗青年在游桑背对他专心采摘蚀心菇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手中不知何时扣住了一枚土黄色的符箓,注入灵力,一道凝实的土刺毫无征兆地从游桑脚下地面暴刺而出。
“大师兄小心!”墨葵一直分神留意四周,见状惊骇大叫。
游桑察觉到脚下灵力波动,脸色剧变,但采摘正到关键,身形迟滞了一瞬!
眼看那锋锐的土刺就要洞穿他的小腿!
“嗤!”
一道赤金剑芒比土刺更快,并非斩向土刺,而是直接点在了那厚土宗青年激发符箓的手腕上。
“啊!”青年惨叫一声,手腕被剑气洞穿,符箓脱手,那刚刚凸起的土刺也瞬间溃散。
出手的,依然是蒋延。
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灼阳剑并未完全出鞘,只是剑鞘点出的一道剑气。
游桑惊出一身冷汗,迅速采下蚀心菇放入玉盒,猛然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抱着手腕惨叫的厚土宗青年,脸色铁青:“你……恩将仇报!”
另外两名厚土宗弟子也惊呆了,显然没料到师兄会突然发难。
那青年面色惨白,既是疼的,也是阴谋败露的恐惧,他嘶声道:“千年蚀心菇……有市无价!你们凭什么拿走!我……我不甘心!”
楚平野气得跳脚,指着他的鼻子骂:“呸!白眼狼!刚才要不是我们,你们早就被金虹门的宰了喂虫子!蒋延还救了你师弟!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
蒋延一边将灼阳剑归鞘,一边缓步走到那青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棕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
“废物。”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一记耳光抽在对方脸上。
那青年浑身一颤,在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注视下,将到口的惨叫憋了回去,眼里只剩下无际的恐惧。
蒋延不再看他,转向游桑和墨葵:“杀掉,或者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游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后怕,对另外两名吓得瑟瑟发抖的厚土宗弟子沉声道:“带上他,滚!别再让我们看见你们!”
那两人如蒙大赦,直接上手去拖受伤的师兄,仓皇逃入浓雾之中,连头都不敢回。
经此一事,气氛变得更加沉闷。不仅因为沼泽的危险,更因为人心的叵测。
墨葵看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真是什么人都有!”
楚平野也蔫了不少,小声对蒋延道:“蒋延,还是你警惕……你怎么知道他会动手?”
蒋延望着前方永无止境的灰暗沼泽,蜜色的侧脸线条冷硬。
“秘境里,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他顿了顿,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