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去的恶心感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可能更长,林逸宸已经没心思去计算时间了。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的时候,脚下一实,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差点一头栽倒。
他第一时间不是观察环境,而是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苏清雅和石猛也几乎同时出现,同样脚步虚浮,脸色发白。石猛更是直接“哇”的一声,扶着膝盖干呕了几下。苏清雅稍微好点,但也是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最后出现的是南宫月,她本就伤势不轻,传送的负担对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刚一现身就软软地向前倒去。林逸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都没事吧?”林逸宸喘着粗气问道,声音有些沙哑。他自己也感觉像是被抽空了大半,强行催动那半吊子的“小挪移阵”,灵力和精神力的消耗远超预期。
“没……没事,就是有点晕乎。”石猛晃了晃脑袋,瓮声回答。
“我还好。”苏清雅简短回应,目光已经警惕地开始扫视四周。
林逸宸这才有空打量他们被传送到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气象观测站?他们正站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里,脚下是开裂的水泥地。旁边矗立着一座锈迹斑斑、爬满了枯藤的铁架子,看样子以前是放探测仪器的。不远处是一排低矮的平房,窗户玻璃碎了大半,黑黢黢的像怪兽的嘴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郊野的虫鸣。
抬头看天,月明星稀,方位难以辨认,但可以肯定,这里已经远离了江城中心那片喧嚣与火光。
“暂时……安全了。”林逸宸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他扶着南宫月,让她靠坐在一个还算干净的水泥墩子上。
“这他妈是哪儿啊?”石猛挠着头,四处张望,“咱不会给传到哪个山旮旯里了吧?”
苏清雅走到那排平房前,透过破窗往里看了看,回头道:“里面没人,废弃很久了。这里应该是郊区的某个废弃观测站,具体位置不清楚。”
林逸宸从碎玉空间里取出最后一点食物和水分给大家。他自己也灌了几口水,感觉喉咙里的干渴缓解了一些。他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南宫月,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南宫月勉强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脆弱:“还……还撑得住。多谢你的灵乳,不然我可能……”她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没有地脉灵乳吊住生机,她根本撑不到传送。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沉默了片刻。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又一次,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张残破的星陨仙葬图。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卷轴递到了林逸宸面前。
“林…林大哥,苏姐姐,石大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很清晰,“这张图,给你们。”
此言一出,连林逸宸都愣住了。石猛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苏清雅也微微侧目,看向南宫月。
“你……”林逸宸看着递到面前的古老卷轴,没有立刻去接。
“我知道这是什么,也知道它有多烫手。”南宫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没有你们,我早就死了,图也保不住。我南宫月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懂。这图放在我身上,只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也只会连累你们。与其这样,不如交给你们。我相信……相信你们。”
她看着林逸宸的眼睛:“我只希望,如果……如果将来真的有机会找到那个地方,你们能带上我。我想去看看,我母亲拼了命也要留下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语气带着卑微的恳求,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
林逸宸看着她递过来的图,又看了看她那双清澈却充满倔强的眼睛,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这姑娘,倒是比他想象的更果断,也更聪明。她很清楚,以她现在的状态和处境,独占仙图就是找死。将图交出来,既是报恩,也是为自己寻求一个庇护,更是为将来留下一线希望。
他沉吟了足足一分钟,这期间,废弃的观测站里只有风声。石猛和苏清雅都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决定。
最终,林逸宸伸出手,接过了那张沉甸甸的皮质卷轴。
入手冰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气息顺着指尖传来,他体内的黑色碎玉再次传来熟悉的温热感。
“图,我们暂时保管。”林逸宸看着南宫月,语气严肃,“你也看到了,为了这张图,我们刚刚差点全军覆没。它带来的不一定是机缘,更可能是毁灭。在你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或者我们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探索仙藏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南宫月重重地点头:“我明白!我都听你们的!”
“至于你,”林逸宸顿了顿,“既然你选择相信我们,那我们也不会抛下你。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过的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不敢说一定能护你周全,只能尽力。而且,团队有团队的规矩。”
“我知道!我能吃苦!我也能打架!”南宫月连忙说道,眼神急切。
石猛在一旁咧嘴笑了:“嘿嘿,俺看这妹子行,够胆色!宸哥,就留下她吧!”
苏清雅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她看得出来,南宫月本性不坏,而且身世可怜,更重要的是,她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好。”林逸宸不再多言,将仙图小心收起,实际上是放入碎玉空间,那里最安全。他看向苏清雅,“清雅,你懂医术,帮她仔细处理一下伤势。石猛,你负责警戒,我恢复一下。”
他刚才强行催动阵法,消耗巨大,必须尽快调息。
苏清雅走到南宫月身边,开始用随身携带的干净布条和清水,配合一丝微弱的灵力,帮她清理背后的伤口。那血色刀芒留下的伤痕虽然不深,但附着着一股阴冷的煞气,需要小心驱散。
石猛则走到院子门口,像尊门神一样杵在那里,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林逸宸盘膝坐下,运转《星辰淬体诀》。丝丝缕缕微弱的星辉从夜空中垂落,融入他的身体,缓慢地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灵识。这一次的消耗,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没有个一两天,恐怕很难恢复到巅峰状态。
就在他沉浸于恢复中时,脑海中那幅“周天星辰引灵图”再次自动浮现,并且与刚刚到手的“星陨仙葬图”残片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呼应。虽然仙葬图残缺得厉害,大部分区域模糊不清,但通过星图的比对和碎玉的感应,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关于仙葬图所指大致方向的线索——似乎是在西北方!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跳。西北?玄诚子之前传讯,不就是去了西北调查古修洞府吗?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继续专心恢复。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提升实力,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月上中天,又缓缓西斜。
后半夜,林逸宸被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电子设备运行的“滋滋”声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声音来源——是苏清雅之前布置在院子角落、用来预警的一个小型、粗糙的灵力感应装置在发出微光!
“有情况!”林逸宸低喝一声,瞬间起身。
石猛也立刻绷紧了身体,苏清雅和刚刚睡着的南宫月也被惊醒。
“什么东西?”石猛压低声音问道。
林逸宸凝神感知,脸色微变:“不是修士的灵力波动……是某种……科技侧的能量反应!很微弱,但正在靠近!”
他的话音刚落,观测站外围的草丛里,突然亮起了几点微弱的红光。紧接着,三台只有脸盆大小、通体漆黑、造型流畅、底部喷着淡蓝色离子流的悬浮探测器,悄无声息地穿破草丛,呈扇形缓缓逼近了小院!它们的传感器镜头,齐刷刷地锁定了院中的四人!
是“公司”的追兵!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而且用的还是这种高科技玩意儿!
“他娘的!是‘公司’的那些铁疙瘩!”石猛骂了一句,握紧了撼山臂铠。
林逸宸眼神冰冷,星淬剑已然在手。他知道,“公司”的手段绝不止这几台探测器这么简单。
果然,其中一台探测器突然发出了一阵合成的电子音,不带任何感情:
“目标确认。执行捕获程序。反抗,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