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南那间充满尘埃与铁锈气息的废弃纺织厂,仿佛从一场浮华而暗藏机锋的梦境,骤然跌回坚硬冰冷的现实。然而,林逸宸的脑海中,却比离开时多了许多沉甸甸的东西——那幅来自无名黑册的玄奥图案,如同烙印般深刻。
他没有丝毫停歇,甚至来不及仔细讲述苏府见闻,便迫不及待地寻了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盘膝坐下,双目微阖,全部心神都沉入识海,开始全力解读那幅强行记忆下来的神秘图谱。
苏清雅知道轻重,示意石猛保持安静,自己则在一旁警戒,同时整理着从藏书阁玉简中获取的关于“玄元宗”和“天音阁梦境试炼”的信息。
本来苏清雅的父母是不想让苏清雅最近离开苏府,再跟着林逸宸这没有背景和家世的野小子,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出于对女儿的疼爱又舍不得把她关起来,而且苏清雅也保证在外边不会乱来,做事会量力而行。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她会第一时间联系福伯。况且一直让她在苏府待着不出去历练,对苏清雅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也就允许苏清雅跟着林逸宸出来了。
识海之中,那幅暗红色的图案缓缓展开。初看时,只觉得线条混乱扭曲,如同顽童的信手涂鸦,那些符文更是艰涩难懂,与现今流传的任何一种文字体系都迥然不同。但当他尝试以灵识细细触碰、感知时,异变发生了!
他胸口的黑色碎玉再次传来温热的波动,与那识海中的图案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刹那间,那些混乱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按照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律流动、组合!星辰光点闪烁明灭,地脉纹路蜿蜒起伏,祭祀场景中的人影似乎也在进行着某种古老的仪式……
一股庞大、混乱、却又蕴含着至深奥义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林逸宸的意识!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逸宸!”苏清雅察觉到他的异常,担忧地低呼一声,却不敢贸然打扰。
石猛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林逸宸。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林逸宸才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似乎有无数细碎的星光一闪而逝,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震惊与兴奋。
“怎么样?”苏清雅急忙问道。
林逸宸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震荡,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册子……非同小可!它并非修炼功法,更像是一把‘钥匙’,或者说,一幅……导航图!”
“导航图?”石猛瞪大了眼睛。
“不错。”林逸宸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努力将领悟到的信息组织成语言,“这幅图,描绘的并非我们通常所知的山川地理,而是……周天星辰的某种特定排布与地下灵脉节点的对应关系!它指向的是一个被极其强大阵法隐匿起来的……洞天入口!”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而且,根据图谱中蕴含的零星信息暗示,这个洞天,很可能与上古某个极其辉煌的修炼文明有关,其内或许封存着那个时代的传承甚至……遗迹!图谱将其称为——‘周天星辰引灵图’!”
周天星辰引灵图!上古洞天!辉煌传承!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般在苏清雅和石猛脑海中炸响。这机缘,比他们之前想象的任何可能都要大!
“位置呢?能找到吗?”石猛急不可耐地问。
林逸宸却摇了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这图谱残缺得厉害,而且其定位方式极为特殊,需要结合特定时间点的星象,以及地脉灵气的潮汐变化才能推算。更重要的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信息太过庞大复杂,以我现在的灵识强度和阵法知识,连理解其中百分之一都勉强,更别说推演定位了。强行解读,差点没把我脑子撑爆。”
兴奋之情稍退,现实的压力扑面而来。宝山就在眼前,却找不到路,甚至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开启山门。
“看来,提升实力和阵法知识,是当前的第一要务。”苏清雅冷静地总结道,“而且,这‘周天星辰引灵图’事关重大,绝不能泄露半分,否则必招致杀身之祸!”
林逸宸重重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苏家那边……”他看向苏清雅。
“家族暂时可信,但也不能全然依赖。”苏清雅明白他的意思,“长辈们虽有投资之意,但家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这星图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明确了下一步方向,三人稍感安心。这时,林逸宸才将苏府之行的细节,特别是苏文渊长老关于古老宗门和世家的提点,以及福伯最后的叮嘱,详细告知了石猛。
“玄元宗?南宫世家?蜀山?”石猛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像是听天书,“乖乖,原来这世界水这么深!”
“所以,我们之前接触的‘公司’、烈阳宗,恐怕只是冰山一角。”林逸宸沉声道,“未来的路,会更难走。”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即将到来的“鬼市”之行。
“大锤那边有更详细的消息吗?”林逸宸问石猛。
石猛立刻回道:“有!大锤费了牛劲,挖到点干货。那鬼市就在城北老防空洞深处,入口不止一个,都有南宫家的人暗中把守。进去要交‘门票’,要么是稀有药材、矿物,要么就得是蕴含灵气的古物,普通钱财不好使。里面鱼龙混杂,除了南宫家自己的人摆摊,更多的是各路散修、捞偏门的,甚至可能混着‘公司’或者烈阳宗的探子。交易全凭眼力,真假自负,而且……据说里面不禁私斗,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南宫家基本不管。”
环境复杂,风险极高。
“那‘镇魂玉’碎片的消息呢?”苏清雅追问。
“消息确实有,但真假难辨。据说是一个西南来的‘土夫子’带出来的,要价极高,而且指名要换能提升神魂之力或者延年益寿的东西。也有人怀疑是南宫家自己放出来的饵,想钓大鱼。”石猛瓮声道,“哦对了,大锤还查到,烈阳宗新来的那几个生面孔,似乎也对鬼市很感兴趣,已经摸过去了。”
烈阳宗的人也去了?这无疑增加了变数。
林逸宸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鬼市,必须去一趟。不仅仅是为了那可能存在的‘镇魂玉’碎片,更是为了开拓眼界,接触这个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修行世界。我们需要信息,需要资源,也需要……立威。”
“立威?”石猛不解。
“不错。”林逸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们之前虽然重创了萧烈,但靠的是智取和地利,在很多人眼里,我们依旧是侥幸,是软柿子。若想在鬼市这种地方站稳脚跟,获取我们需要的东西,就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和……不好惹的姿态。否则,只会被当成肥羊,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他看向苏清雅和石猛:“这次鬼市之行,危险性比寒水涧只高不低。我们需要制定周密的计划。清雅,你的望气术是关键,负责辨别物品真伪,观察他人气息,提前预警危险。石猛,你负责震慑,一旦有不开眼的想用强,你要在第一时间展现出碾压性的力量,速战速决,打出威风!而我,负责整体策应和交易。”
“至于‘镇魂玉’碎片,”林逸宸顿了顿,“能到手最好,此物或许能助我们应对‘公司’的精神类手段,或者探索音乐楼地底的‘梦境’之谜。但若事不可为,或代价太大,绝不强求,安全第一。”
“明白!”苏清雅和石猛齐声应道。
计议已定,三人开始为明晚的鬼市之行做最后的准备。林逸宸检查着身上所剩不多的符箓和材料,思考着如何最大化利用;苏清雅凝神静气,将望气术调整到最佳状态;石猛则默默擦拭着……一根新找来的、碗口粗的实心铁棍,这是他暂时替代青钢剑的武器,虽不趁手,但砸人足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