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在焦灼与紧张的筹备中一晃而过。
程默几乎耗光了之前积攒的所有“干净”功德点，将系统商城基础区域里所有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扫荡一空。
“破邪符（一次性）”——功德点：25。对阴邪秽物有额外伤害。
“清心玉佩（劣质）”——功德点：40。佩戴者能保持灵台一丝清明，抵御低阶幻术与神魂侵蚀。
“匿影斗篷（残破）”——功德点：60。可短暂扭曲光线，达到低程度的视觉隐匿效果，对神识探查效果甚微。
“爆炎珠（三颗）”——功德点：90\/颗。输入灵力引爆，威力约等于炼气后期修士全力一击。
“回气丹（五瓶）”——功德点：15\/瓶。快速恢复少量灵力。
……
他将这些物品分门别类，贴身藏好。那枚暗黄骨片，则用一层薄薄的铅盒（商城兑换，10功德）封住，再贴上数张隔绝气息的符纸，才小心翼翼放入内袋。铅盒能一定程度上阻隔那诡异的波动。
子时将近，黑水坊市非但没有沉寂，反而更加喧嚣，属于夜晚的魑魅魍魉纷纷活跃起来。程默披上匿影斗篷，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模糊不定，如同鬼魅般穿过狭窄肮脏的巷道，避开几处明显的灵力冲突区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坊市。
西行三百里，对于炼气期修士而言不算近，但程默不惜灵力，全力催动神行符，在荒芜的山岭间疾驰。越往西，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稀薄、驳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阴煞之气。
终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浓郁黑灰色雾气中的山岗出现在眼前。
乱葬岗。
还未靠近，刺骨的阴风就呼啸着卷来，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哀嚎和狞笑声，直往人耳朵里钻。地面上随处可见坍塌的坟冢、裸露的朽木棺材以及散落的白骨。一些磷火如同鬼眼，在黑暗中幽幽闪烁。
程默激活了清心玉佩，一股微凉的寒意从胸口散开，让那些扰人心神的声音减弱了些许。他深吸一口气，按照那摊主所言，朝着阴气最浓郁、也就是岗中心的方向潜去。
越往深处，雾气越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神识勉强探路。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粘稠，仿佛踩在腐烂的血肉上。四周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畸形的阴影，它们徘徊在浓雾边缘，用贪婪、恶毒的目光窥视着这个闯入的生者，但似乎顾忌着什么，并未立刻扑上来。
程默握紧了袖中的爆炎珠，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终于，他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地面是一个巨大的、用暗红色不知名颜料绘制的诡异法阵，线条扭曲繁复，中央是一个狰狞的、如同滴血眼睛的图案。法阵的八个方位，各插着一面黑色的、绣着白骨纹路的幡旗，无风自动，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和怨念。
法阵中央，站着那个黑袍摊主。他依旧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但此刻，他手中多了一根用人腿骨制成的短杖，杖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蠕动的、散发着猩红光芒的肉瘤。
在摊主脚边，躺着三具尸体。看服饰，是两个散修和一个坊市里的乞丐。他们的胸膛都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鲜血汩汩流出，沿着地面的沟壑，汇入中央那滴血眼睛的图案，让那图案显得愈发鲜活、邪异。
浓烈的死气和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程默的出现，让摊主兜帽下的两点绿芒转了过来。
“准时。”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看来，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程默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目光扫过那三具尸体，声音沙哑：“这就是……‘诚意’？”
“祭品，是沟通‘彼端’的基础。”摊主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的‘诚意’，在于你带来的‘信物’，以及……你本身。”
他顿了顿，骨杖指向法阵中一个空着的节点：“站到那里去。仪式，即将开始。”
程默心脏一缩。站进去？这分明是要将他作为仪式的一部分！
但他没有退路。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节点，脚步踩在粘稠的血污上，发出“噗呲”的声响。当他站定的瞬间，整个法阵猛地一亮！那八面黑幡疯狂舞动起来，发出凄厉的鬼哭之声！
地面上的鲜血如同活了过来，沿着阵法纹路加速流淌，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杀戮欲望的意志，如同潮水般从法阵下方涌出！
轰！
程默怀中的铅盒剧烈震动，烫得惊人！那枚骨片仿佛要破盒而出！
系统光屏在他脑海中疯狂报警，红色的警告文字几乎要溢出屏幕！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幽冥血海通道正在强行开启！】
【警告！宿主处于通道能量辐射核心！】
【关联度急剧上升！功德来源异常比例飙升！】
摊主举起人腿骨杖，口中念诵起晦涩、扭曲、绝非人类语言的咒文。那颗镶嵌的肉瘤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与法阵中央的眼睛图案交相辉映。
天空的黑灰色雾气被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浮现出一片无边无际、血浪滔天的恐怖景象！那就是幽冥血海！哪怕只是窥见一隅，那蕴含的极致污秽与毁灭气息，也让程默神魂欲裂！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恭迎吾主之眼，降临此界！”摊主的声音变得高亢而狂热。
法阵的力量达到顶峰，程默感到自己的生命力、甚至灵魂，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要融入这邪恶的仪式之中！他怀中的骨片更是发出尖锐的嗡鸣，即将脱困而出！
就是现在！
程默眼中厉色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仪式核心，通道开启的瞬间！
他并非毫无准备！他之前输入功德点激活骨片，除了试探，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让系统记录并分析这骨片与幽冥血海之间的能量通道特征！
在摊主最专注、仪式力量最狂暴的这一刻，程默猛地将早已握在手中的三颗爆炎珠，并非扔向摊主，而是狠狠砸向了法阵边缘那三面波动最剧烈的黑幡！
同时，他意念疯狂沟通系统：
“系统！锁定骨片与幽冥血海通道！反向注入功德点！最大功率！给我扰乱它！！”
他账户上那万亿来路不明的功德，此刻成了他唯一的、也是最疯狂的武器！
你不是窃取天道本源吗？你不是业力转换吗？我现在就把这些“赃款”，全部塞回给你的来源通道！我看你吃不吃得下！
【指令确认！开始反向注入功德点……】
【注入速率：100，000功德\/秒……】
【500，000功德\/秒……】
【1，000，000功德\/秒……】
如同将一整条长江大河的水，瞬间灌入一条狭窄的溪流！
那原本稳定开启的血海通道，猛地一滞！
纯粹而庞大的“功德”之力，与污秽血腥的“血海”业力，如同水火相遇，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剧烈冲突！
轰隆隆——！！！
整个乱葬岗地动山摇！法阵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纹路扭曲、崩裂！那八面黑幡“咔嚓”碎裂！中央的血眼图案瞬间黯淡！
“不——！！！”摊主发出难以置信的、凄厉的咆哮，“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力量？！”
他惊恐地看到，那原本应该融入血海、作为坐标指引的骨片，此刻被一股纯净到极致、却又庞大到令人战栗的金色洪流包裹、冲刷！骨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的暗红纹路寸寸断裂！
天空中的血海幻象剧烈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搅动，然后发出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充满了暴怒与痛苦的咆哮，猛地收缩、消散！
通道，被强行中断了！
仪式，彻底失败！
反噬之力如同海啸般反卷回来，首当其冲的便是主持仪式的摊主！
“噗——！”他手中的骨杖瞬间炸裂，那颗肉瘤化作一滩脓血。他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黑袍破碎，露出下面一具干瘪、布满黑色咒文的骷髅身躯！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身体在反噬之力下开始寸寸瓦解，化作飞灰！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程默，同样不好受。
尽管大部分反噬被摊主和崩溃的法阵承受，但那瞬间的通道崩塌和能量乱流，依旧让他如遭雷击，全身经脉如同被撕裂，鲜血从口鼻中溢出，整个人被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几十米外的乱石堆中，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系统光屏。
功德点账户，如同雪崩般疯狂下跌，就这么一瞬间，已经蒸发了数亿点！
但光屏上，那血红色的警告文字旁，出现了一条新的提示：
【检测到幽冥血海通道受到未知干扰强制关闭。】
【功德异常来源：幽冥血海（占比下降至79.3%）。】
【警告：通道关闭引发未知存在关注！风险等级提升！】
【天道审查倒计时：64:59:03】
程默躺在冰冷的乱石中，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神魂的虚弱，看着那依旧在跳动的倒计时，嘴角却扯出一个难看的、混合着痛苦与一丝解脱的笑容。
赌对了……虽然只是饮鸩止渴。
他暂时破坏了幽冥血海这个最大的“功德来源”，比例下降了。但这无疑也捅了马蜂窝，引来了更可怕存在的“关注”。
而且，无间魔域那边，还没有任何头绪。
前路，依旧一片黑暗。
他艰难地爬起身，抹去脸上的血污，看了一眼那已经彻底崩溃、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焦黑痕迹的法阵，以及摊主消散的地方，不敢再多停留，强撑着伤体，踉跄着，再次融入乱葬岗浓郁的黑暗与雾气之中。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里的动静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