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邋遢老道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间的红葫芦,并未直接回答程默的问题,而是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三人,啧啧道:“暗影窟的崽子们,踢到铁板喽。不过道友,你这下手也太快了,好歹留个活口问问谁指使的嘛。”
程默目光平静:“几个见财起意的毛贼,需要问谁指使?”
“毛贼?”老道嗤笑一声,用脚踢了踢那疤脸修士,“暗影窟可是星墟海市地头蛇之一,专门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们盯上你们,未必是偶然。说不定……是有人透了风。”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程默四人改换后的容貌。
程默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道长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老道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股淡淡的酒气传来,“老道我只是个卖消息的,看几位面生,又身手不凡,想必是初来乍到,需要些‘指引’吧?比如……如何避开某些烦人的苍蝇,或者,找些市面上不好找的东西?”
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很明显。
程默看着这神秘的老道,心中快速权衡。此人来历不明,但似乎并无恶意,而且对海市极其熟悉。他们现在确实急需可靠的信息来源。
“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程默淡淡道。
“爽快!跟我来!”老道眼睛一亮,转身便走,身形看似摇晃,速度却丝毫不慢,在复杂的巷道中七拐八绕,很快将四人带到了一处更加偏僻、几乎被废弃的浮空岛边缘。这里只有一个简陋的石屋,外面挂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书“百事通”三个字。
走进石屋,里面更是杂乱不堪,到处堆满了各种兽皮卷、玉简和稀奇古怪的杂物,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还算干净,摆着几张破旧的桌椅。
“陋室简陋,几位将就一下。”老道随意地坐在主位,拿出红葫芦灌了一口,哈出一口酒气,“说吧,想知道什么?星墟海市的规矩?三大宗门的动向?还是……关于那混沌传承者的最新消息?”他说到最后,眼神带着一丝戏谑看向程默。
程默心中凛然,知道这老道恐怕已经看出了些什么。他也不点破,直接问道:“三大宗门的通缉令,影响有多大?星辰阁是何态度?”
“通缉令啊?”老道咂咂嘴,“影响自然不小,明面上没人敢收留你们,暗地里嘛……嘿嘿,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都好说。至于星辰阁?”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帮神棍向来喜欢故弄玄虚,这次倒是安静得很,既没附和,也没反对,像是在观望。不过老道我听说,他们内部似乎对那‘混沌传承’本身,更感兴趣。”
程默点了点头,这与他的猜测相符。他又问道:“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落脚点,以及获取一些修炼资源,尤其是关于星辰类和净化类的高阶材料,可有门路?”
“绝对安全?”老道摇了摇头,“在这星墟海市,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过嘛……老道我倒知道几个‘暗桩’,背景干净,只要灵石给够,嘴巴也严实。至于资源……”他沉吟了一下,“高阶星辰类材料,可以去‘星辉阁’碰碰运气,那是星辰阁暗地里控制的产业,东西好,但价格黑,也容易被盯上。净化类材料……‘净明坊’或许有,但最近这类材料管控很严,据说跟天枢古城那边地脉复苏有关,烈阳宗和幽冥鬼府查得很紧。”
天枢古城地脉复苏的消息果然已经传开!程默眼神微动。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还有别的渠道吗?”
老道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要说最隐秘的渠道,还得是‘暗市’。不过暗市入口不定,开启时间不定,需要引荐人。巧了,老道我刚好知道最近一次暗市开启的时间和地点,而且……手里还有几张入场券。”他说着,像变戏法一样摸出四张漆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卡片,在手里掂了掂。
“什么价?”程默直接问道。
“嘿嘿,道友爽快!信息费加四张入场券,这个数。”老道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上品灵石?”
“不不不,”老道晃着手指,“一口价,一件蕴含混沌气息的材料,或者等值的、来自星陨阁的古物。”
程默瞳孔微缩,这老道果然知道他的底细!他沉默片刻,从星辰殿的储备中,取出一小块在寂灭星坑收集的、沾染了一丝混沌气息的“星辰寂灭铁”,放在桌上。这东西对他而言不算珍贵,但足够稀有。
老道拿起那块暗沉沉的铁块,仔细感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麻利地将四张黑色卡片推到程默面前。
“三天后,子时,海市西区‘废丹巷’最深处,敲击左侧第三块墙砖七下,自有人接引。记住,暗市之内,只认卡片不认人,但也莫要暴露真实身份和财富,那里比外面更黑。”
收起卡片,老道又灌了一口酒,看似随意地补充道:“另外,免费附赠一个消息。烈阳宗派了一位‘炎刑长老’坐镇海市,专门负责追查你们的下落。此人修为化神后期,脾气火爆,修炼的《焚天诀》已至大成,还带了一面‘昊阳镜’仿品,对混沌气息和空间波动异常敏感,你们最好小心点。”
化神后期!昊阳镜仿品!
程默心中一沉,压力骤增。他拱手道:“多谢道长告知。”
“交易而已,各取所需。”老道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好了,地方也告诉了,消息也卖了,几位请便吧,老道我还要去喝酒呢。”
程默不再多言,带着苏婉清三人离开了这间杂乱的石屋。
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那邋遢老道眼中的醉意瞬间消散,变得深邃无比。他摩挲着手中那块星辰寂灭铁,低声自语:
“混沌再现,星陨归位……这潭死水,终于要起波澜了。只是不知,你这变数,能否扛过这漫天杀劫……”
他摇了摇头,抱起红葫芦,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身形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石屋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程默四人,则按照老道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处位于海市边缘、由一名沉默寡言的独眼老妪经营的“暗桩”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等待他们的,是三天后那场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暗市之行。而化神后期强者的威胁,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