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光柱的接引之力磅礴而不可抗拒,裹挟着林风分身近乎溃散的意识,穿梭于无法理解的规则隧道之中。周围是流光溢彩却又冰冷绝对的秩序线条,仿佛万物运行最底层的代码,一切情感、变量、可能性在这里都被压制到最低。剧烈的撕扯感远超太初荒漠的混乱,这是另一种极致的“规范”带来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那令人窒息的穿梭感骤然消失。
林风分身的意识“落”在了一片难以言喻的空间。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甚至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维度概念。眼前是一条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的“回廊”。回廊的“墙壁”和“地面”由无数不断流动、重组、闪烁着冰冷银光的几何符号与规则锁链构成,它们按照某种极端严谨、不容丝毫偏差的逻辑排列、运行,发出低沉而恒定的嗡鸣。空气(如果存在的话)中弥漫着一种绝对的“正确”与“秩序”感,排斥着任何形式的混乱与意外。
这里,就是“秩序回廊”?超脱界中“秩序派”的核心领地?
他尝试感知自身,意识体依旧残破,太初奇点旋转近乎停滞,初火余烬的力量几乎耗尽。但在这绝对的秩序环境中,他破碎的状态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凝固”了,不再继续恶化,却也难以恢复。仿佛这里的规则不允许“崩溃”这种无序状态持续,也不允许未经许可的“修复”发生。
他试图调动力量,却发现自身的大道与力量体系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轮回的包容、演化的自由、乃至光暗的平衡、星辰的轨迹,在这片只有绝对秩序的空间里,都显得格格不入,运转滞涩。唯有那丝因融合初火而获得的、最本源的“存在”确定性,以及体内那幅完整的“起源星图”,还能勉强保持活性。
“检测到目标意识稳定。身份验证:候选者林风(分身),具备初火反应及高浓度变量特质。权限等级:临时观测者。”一个毫无感情、与之前接引信息同源的冰冷声音,在回廊中响起,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规则本身的宣告。
“依据《超脱维稳协议》第7章第3条,你已被接引至秩序回廊第七区。你有三个秩序时(约等于圣域时间三十日)的观测时间。期间,禁止干扰回廊规则运行,禁止传播变量信息,禁止尝试突破权限。”
“三个秩序时后,将根据观测数据及本体行为评估,决定你的最终处置方案:吸收、格式化,或……执行终极清理。”
声音消失,不留任何询问的余地。
吸收?格式化?终极清理?冰冷的选项让林风分身意识发寒。这果然不是什么善地,而是一个高级的“观察室”兼“处置所”。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开始仔细“观察”这条秩序回廊。既然给了观测时间,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回廊两侧那由规则符号构成的“墙壁”上,并非完全空白。偶尔会闪过一些极其短暂的“景象”。那并非真实的场景,而是某种……“数据投影”?
他看到一个科技发展到极致的宇宙,其内所有个体的思维、行为都被接入一个庞大的中央网络,绝对和谐,绝对高效,没有任何犯罪、痛苦与意外,但也没有了任何个体的隐私、情感与创造性。最终,这个宇宙在达到某种“完美”平衡后,整个文明陷入了永恒的静滞,如同精致的琥珀。
他又看到一个修行文明,其天道规则被修改为绝对公正、绝对无私,任何偏离“大道”标准的行为都会引来天罚。最终,所有修行者都变成了遵循固定程式运转的“道傀”,世界再无波澜,也再无进步。
还有更多的“景象”闪过,形态各异,但核心一致:在绝对的秩序统治下,文明最终都走向了某种形式的“终点”——要么是永恒的静滞,要么是失去活力的循环,要么是被更高效的秩序模板覆盖、吞噬。
这些,就是秩序派理念下的“理想国”?或者说,是他们实验的“成果”与“样本”?
林风分身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排斥与寒意。这种剥夺了一切可能性、一切变量、一切“意外之喜”的“秩序”,与死亡何异?初火代表的“生”与“演化”,与这种秩序根本就是水火不容!
他继续向前“行走”,意识扫过那些流动的规则符号。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在那些极度严谨、冰冷的规则线条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杂波”。这些杂波并非错误,更像是……某种被强行压制、隐藏起来的“冗余”或“备份”信息?它们的气息,与他之前在那晶体骨架残骸中感受到的、较为“温和”的秩序力量有些相似。
难道,秩序派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在这绝对秩序的冰冷外壳下,还隐藏着某些……不同的声音?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将自身那丝微弱的、属于“初火”和“星图”的溯源感应,探向那些隐藏的“杂波”。
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持续注入那蕴含着“太初之源”和“起源”道韵的感知时,一处极其隐蔽的规则节点,忽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惕与确认意味的反馈波动!
那波动一闪而逝,快得几乎像是幻觉。但紧接着,一道被加密到极致、若非林风拥有星图根本无从解读的细微信息流,沿着那反馈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汇入了他的意识核心。
信息流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样:
一、一个位于秩序回廊更深层的、极其复杂的坐标标记。
二、一句简短的话:“变量终将归来,秩序亦需涅盘。——‘守夜人’”
守夜人?!
林风分身心中剧震!这是秩序派内部的潜伏者?还是另一个未知的势力?这坐标又指向何处?是生机,还是另一个更精密的陷阱?
他牢牢记住坐标和信息,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个秩序时的倒计时在冰冷地流逝。回廊依旧寂静,只有规则运行的嗡鸣。但林风知道,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就在他一边默默恢复力量,一边思考如何利用“守夜人”提供的坐标时,那冰冷的宣告声再次响起:
“警告:检测到下属单位‘轮回圣域’变量指数持续超标,拒绝执行秩序化指令。本体林风疑似接触禁忌信息。”
“评估:威胁等级提升。”
“最终处置方案预启动:‘终极清理协议’——‘万物归源’。”
“目标:轮回圣域及其关联变量。”
“执行倒计时:十个秩序时。”
林风分身的意识勐地一僵!
终极清理……万物归源……目标直指圣域和本体!
十个秩序时!圣域时间,不足百日!
几乎在警告发出的同时,他通过那微弱的联系,感知到了本体那边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剧烈危机感与决绝的备战意志!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坐视圣域被“清理”!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望向了“守夜人”提供的那个坐标方向。
无论那是陷阱还是生机,他都必须在十个秩序时内,找到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