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源树燃尽自身,化道前最后的馈赠,如同最精纯的甘霖,彻底浇灌了林风那新生的混沌宇宙。此刻的他,立于晶莹剔透的原初之地,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再无半分之前的虚浮与创伤,唯有深邃如渊、仿佛能包容演化万物的混沌道韵自然流转。那柄“诸界归一剑”的虚影虽已隐去,但其斩断枷锁、开辟新天的无上剑意,却已深深烙印于他道心深处,念动即可迸发。
苏璃的魂体亦在这股纯净本源的滋养下,彻底稳固凝实,光暗流转间,与林风的混沌气息水乳交融,更添一份源自生命起点的灵动与和谐。
暗金锁链的威胁暂时退去,那股冰冷的“牧主”意志似乎因道源树的决绝牺牲与林风展现出的、能化解其秩序之力的奇异剑意而选择了暂避。整片晶体世界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唯有天穹飘落的混沌光尘,以及四周晶簇散发的微光,映照着这片古老的净土。
然而,林风与苏璃都清楚,危机并未解除。“牧主”的触须既已探入此地,便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安宁,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晶体世界深处,那处因道源树消散、同源力量引动而传来微弱空间波动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如同利剑般直刺暗紫色天穹的水晶簇,共同拱卫着一座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混沌晶石祭坛。
无需言语,二人化作流光,瞬息间便跨越遥远距离,来到祭坛之前。
这座祭坛远比之前所见任何一座都要宏伟,通体由一种近乎透明的、内部有混沌源能如星河般缓缓流淌的混沌母晶垒砌而成。祭坛呈圆形,共分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难以计数的、与道源树身上道纹同源,却更加复杂、更加接近大道本源的原始纹路。祭坛中央,并非供奉着什么,而是悬浮着一扇门——一扇由纯粹混沌光晕构成的、不断扭曲变幻着形态的“光门”。
光门之内,气息幽深,仿佛连通着比这片原初之地更加古老、更加核心的所在。那股微弱的空间波动,正是源自于此。
“此地……恐怕才是这片原初净土真正的核心枢纽。”苏璃凝视着那扇光门,光暗魂体能清晰地感知到门后那浩瀚无垠、仿佛蕴藏着混沌海最终奥秘的气息。
林风颔首,他体内的混沌宇宙更是传来前所未有的悸动与渴望,仿佛那光门之后,有着补全其道基、指明其前路的终极答案。根据万古同悲碑与道源树残留的意念信息,此地,或许便是那所谓的“源初之殿”入口?是窥探“牧主”真相、寻找超脱之路的关键?
二人相视点头,不再犹豫,并肩迈步,踏向那混沌光门。
就在他们触及光门的刹那,异变陡生!
整座祭坛轰然震动,九层晶石台阶逐一亮起,其上所有原始道纹如同活了过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璀璨光华!一股远比之前守护意志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不容置疑的宏大意志,自祭坛深处苏醒,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创世神明,骤然降临!
这意志并非针对他们,却带着一种审视万古、裁定一切的绝对威严,瞬间笼罩了林风与苏璃!
与此同时,那扇混沌光门骤然扩张,将二人吞噬进去!然而,门后的景象,却并非预想中的殿堂或秘境,而是一片……无垠的、由无数面巨大“镜子”构成的迷宫!
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林风与苏璃的身影,但镜中的“他们”,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姿态、气息,乃至……命运轨迹!
有镜中的林风,化身毁灭魔神,屠戮万界,最终被巡天司镇压;有镜中的苏璃,光暗失衡,堕入永恒沉沦;有镜中二人分道扬镳,形同陌路;亦有镜中他们超越一切,携手开辟全新纪元……无数种可能,无数种未来,无数种“我”,在这镜迷宫中交织、碰撞、生灭!
“这是……万我镜像?”林风心神剧震,瞬间明悟。这源初之殿的考验,并非力量,而是……直面本心,照见真我!需在这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中,找到那条属于自身唯一的、真实的道路!
那宏大的意志如同洪钟大吕,响彻迷宫:
“溯源之初,照见万我。”
“执念为何?道心何存?”
“斩却虚妄,方见真如。”
话音落下,那无数镜面中的“林风”与“苏璃”,竟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各自的道韵与意念,有的悲悯,有的疯狂,有的诱惑,有的斥责……从四面八方,向着处于迷宫中心的真实二人涌来!它们并非实体攻击,而是直接冲击着他们的道心,试图引动他们内心的迷茫、恐惧、欲望,使其沉沦于某一种“可能”之中,永远迷失在这万我镜像之内!
面对这源自内心最深处的拷问与冲击,林风与苏璃背靠而立,道心前所未有的清明。
林风目光扫过那无数个或毁灭、或超脱的“自己”,最终落在身旁真实的苏璃身上,眼中唯有坚定:“万我皆虚,唯此刻携手同行之道为真!吾道,便是守护与开辟,纵有万般可能,此心不易!”
苏璃亦嫣然一笑,光暗之力圆融流转:“光暗相依,生死与共。纵有万千镜像,唯此魂此心,系于君身。”
二人道心坚定,共鸣相合,一股超越镜像、源自本真的强大意念冲天而起,如同定海神针,悍然撞向那涌来的无数虚妄之我!
“轰——!”
镜面破碎之声不绝于耳,无数虚妄镜像在这纯粹而坚定的本真道心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消融、崩解!
迷宫开始扭曲、淡化,那扇混沌光门再次出现于前方。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通过考验,踏入真正的“源初之殿”时,那最后一面、也是最大的一面镜子中,映照出的却不是任何未来的可能,而是一片绝对的、连混沌都不存在的……“无”。在那“无”的深处,仿佛有一双更加古老、更加漠然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双眼睛……与“牧主”的冰冷截然不同,更像是……一切的起点,亦或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