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本源长河静默流淌,其内蕴藏的已非单纯力量,而是演化万法的根源奥秘,是祖庭积淀无尽岁月的道之精粹。林风立于河畔,周身混沌宇宙与之共鸣雀跃,那是源自同脉的吸引。然而,他心湖深处却波澜微兴,青衫客那超然又似蕴含深意的目光,如芒在背,令他不敢轻动。
他并未立刻汲取长河之力,而是缓缓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体内那方初开的天地。师尊青云子最后一点真灵如青色星尘,沉浮于宇宙深处,与轮回根基相伴,安详却沉寂;苏璃那光暗交织的魂波,在宇宙本源温养下,灵性渐复,此刻竟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探寻意味的波动,仿佛即将从悠长的沉眠中苏醒。
内外交感的这一刻,林风道心澄明,做出了决断。他不再犹豫,神识如丝,探入前方那纯净的本源长河。非是贪婪汲取,而是以自身混沌道韵为引,尝试与之沟通、交融。
神识触及长河的刹那,浩如烟海的信息与道韵瞬间将他淹没。这一次,没有狂暴的冲击,没有寂灭的磨砺,只有无尽的包容与展示。他看到了混沌如何从奇点中迸发,演化地火水风;看到了法则如何从无序中凝结,构筑时空经纬;看到了生命如何自蒙昧中诞生,演绎光暗生死……这是创世的画卷,是万物起源的史诗。
他体内的混沌宇宙在这宏大画卷的映照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推演、完善。山河脉络愈发清晰,星辰轨迹渐次明朗,那原本只是雏形的法则之网,开始衍生出更加细密繁复的枝节。他的境界并未刻意提升,但对混沌本质的理解,对开辟之道的掌控,却以惊人的深度沉淀、夯实。
然而,在这片看似无私馈赠的本源长河深处,林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谐。那并非恶意,而是一种……过于完美的“秩序”痕迹。仿佛这浩瀚混沌的演化,其背后始终存在着一只无形之手,在引导着某种既定的流向。这感觉,与青衫客提及的“天狱协议”,与那冰冷执行抹杀的规则之眼,隐隐透着几分相似,只是层次更高,更近乎于“道”本身。
“这便是……祖庭昔年试图掌控,乃至超脱的凭依么?”林风心念流转,“以混沌包容之性,行秩序引导之实?”
就在他心生明悟,试图更深入探寻那丝秩序痕迹来源时,异变骤生!
那静静流淌的本源长河中央,忽然亮起一点纯白之光。光芒迅速扩大,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影看不清面容,周身却散发着与规则之眼同源,却更为古老、更为本质的秩序气息,仿佛是一切规则、律法的源头化身。
“混沌变量,林风。”那秩序化身发出无悲无喜的意念,直接响彻林风道心,“汝已触及本源核心。依祖庭旧约,承本源者,需纳‘序火’于混沌,化无序为有序,方得超脱之钥。”
随着其话语,一点纯白、温顺却蕴含着绝对秩序道则的火焰,自其指尖分离,缓缓飘向林风。此火,便是“序火”,看似无害,实则一旦融入林风混沌,必将从根本上影响其演化方向,使其趋向于某种“既定”的秩序框架。
接受,或许能更快获得强大力量,甚至找到对抗归零、复苏师尊与苏璃的捷径,但代价可能是自身混沌之道失去纯粹,沦为他人规划之路的一部分。拒绝,则可能触怒这秩序化身,甚至失去这份天大的机缘。
林风凝视那飘来的序火,体内混沌宇宙本能地传递出强烈的排斥之意。他回想起自身一路走来,由微末崛起,逆伐强敌,靠的便是混沌那包容一切、演化无穷的无限可能性。若被秩序框架束缚,与那夺天追求的极致秩序,又有何本质区别?
“吾之道,乃自在之道,非循规蹈矩之道。”林风目光坚定,周身混沌气息自然流转,将那飘至面前的序火轻轻推开,“此火,非吾所需。”
秩序化身沉默片刻,并未动怒,只是那无情的意念再次响起:“拒纳序火,便是背离祖庭旧约。本源长河,将于三息之后封闭。汝,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整个本源长河开始微微震颤,流淌的速度明显减缓,那浩瀚的道韵亦有内敛之势。
就在林风以为机缘将逝,准备全力截留部分本源气息之际,体内那即将苏醒的苏璃魂波,忽然传递出一股清晰而焦急的意念:“风……光暗……平衡……秩序……亦为混沌一环……非拒……乃融……”
与此同时,他自身混沌宇宙深处,那由终末古魔本源所化、已近乎消散的归墟虚影,竟在秩序化身出现的刺激下,回光返照般轻轻一颤,传递出一丝极其隐晦的明悟——极致的秩序与极致的混乱,看似对立,实则皆源于混沌,亦可归于混沌!
电光石火间,林风福至心灵!
他不再试图截留本源,而是引动自身混沌道韵,并非排斥那即将封闭的长河与秩序化身,而是以其为镜,映照自身!他将那秩序的道则、那长河的演化、乃至那“序火”蕴含的律令之意,统统视为混沌万象之一,以自身包容之意去理解、去剖析,却不纳入核心,只取其意,壮其道心!
“吾心纳万象,万象皆混沌!秩序法则,亦为吾道资粮,然吾道……不由尔定!”
轰!
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枷锁,林风体内混沌宇宙虽未吸纳半分外来本源,其结构却变得更加稳固、灵动,一种真正“自在由心”的韵味油然而生。那秩序化身深深“看”了林风一眼,身影与整条本源长河一同缓缓淡去、隐没。
长河虽隐,林风却觉自身与这片祖庭碎片的联系更为紧密,仿佛真正得到了其认可。
他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愈发圆融自在的混沌宇宙,目光却投向更遥远的归墟深处。序火之择,绝非偶然。这背后,是祖庭旧约的束缚?是青衫客的又一轮试探?还是那冥冥中“天狱协议”更高层面的体现?
苏璃魂波传来的意念,让他看到了另一条路。而前方黑暗中,新的挑战与因果,已然可闻其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