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矿坑的入口,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巨兽残骸,歪斜的木制支架大半坍塌,黑黢黢的洞口向外吹拂着带着霉味和金属锈蚀气息的冷风。入口处的岩壁上,布满了深刻的爪痕和已经发黑干涸的黏液,印证了夜枭之前关于地蜥踪迹的报告。
“大家小心,跟紧。”雷烈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他手持重剑,一马当先,周身火红色斗气微微流转,既作为照明,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攻击。斥候夜枭如同融入了入口的阴影,率先潜入探路。莉娜法师则谨慎地维持着一个微弱的“空气净化”结界,过滤着可能存在的毒气或孢子。
林风四人紧随其后。一进入矿坑,光线瞬间黯淡到几乎消失,只有众人武器和法术散发的微光,在无尽的黑暗中被压缩成一小片摇曳的光域。脚下是凹凸不平、布满碎石和废弃矿车的轨道,空气潮湿阴冷,四周是开采后留下的、如同迷宫般的坑道和支离破碎的岩壁。
“这鬼地方,比峡谷里面还让人不舒服。”石猛嘟囔着,战斧上土黄色光芒稳定,为他提供了良好的视野和防护。他新掌握的“镇岳凝脉法”让他的下盘极其沉稳,脚步落在碎石上几乎无声。
苏璃指尖跳跃着一团柔和的、兼具照明与警惕作用的光球,光球的光芒似乎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只能照亮方圆十米左右的范围。她低声道:“这里的黑暗元素异常活跃,几乎压制了其他所有属性,连我的光明法术都受到了很大限制。”
林风没有说话,他的混沌之力在此地却显得如鱼得水。混沌本就包容万物,黑暗亦是其中一部分。他的感知虽然同样受到压制,但比其他人好了太多,能隐约“听”到坑道深处传来的、细微的爬行声和滴水声,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峡谷泉眼处同源的魔气残留。
队伍沿着主矿坑的轨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推进。坑道时而宽阔可容数车并行,时而狭窄需侧身才能通过。沿途可以看到散落的采矿工具、锈蚀的矿车,甚至还有一些年代久远的、早已化作白骨的矿工遗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历史与危险。
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前方的夜枭突然打了个“停止”的手势,身影从前方一个拐角处的阴影中浮现,低声道:“前面有情况,大量地蜥聚集,堵住了主通道。它们在……啃食岩壁上一种发紫光的苔藓。”
雷烈示意众人隐蔽,自己悄悄上前探查。片刻后,他退回,脸色凝重:“起码有二三十头成年地蜥,个头都不小。硬闯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更多,或者惊动别的什么东西。有没有别的路?”
老艾尔快速查阅着手中一张泛黄的、似乎是矿坑原始结构图的残片,手指在上面比划着:“主通道被堵,旁边有一条废弃的维修通道,应该能绕过去。但是……”他顿了顿,“图纸上标注,那条通道有一段非常靠近地下暗河,而且结构不太稳定。”
“走维修通道。”林风果断道,“地蜥聚集异常,可能与魔气有关,尽量避免冲突。”
在夜枭的带领下,队伍悄无声息地拐入了一条更加狭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侧向通道。这里的空气更加潮湿,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然而,就在他们深入维修通道百余米后,异变陡生!
“咔嚓——轰隆!”
头顶上方,一大块岩石毫无征兆地坍塌下来!并非自然松动,那岩石断裂处,赫然残留着一丝黑暗魔力的腐蚀痕迹!
“小心!”石猛怒吼一声,反应极快,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双拳向上轰出!厚重的土黄色斗气爆发,化作一面坚实的岩盾,硬生生顶住了大部分坠落的碎石!
但坍塌范围太大,仍有不少石块砸落。队伍瞬间被分割!
“啊!”女射手阿雅惊呼一声,她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坍塌边缘,脚下本就松软的地面因震动而裂开,她整个人向下坠去!
“阿雅!”雷烈目眦欲裂,想要扑救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比雷烈更快!是林风!
他一直在警惕着周围的能量波动,坍塌发生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那丝不自然的魔力痕迹。几乎在阿雅下坠的同时,他体内初步炼化的“影遁符”被瞬间激发!
他的身形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下一刹那,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阿雅坠落的洞口边缘!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他一只手猛地探出,抓住了阿雅的手臂,另一只手云纹古剑反手插向岩壁,灰色气流缠绕剑身,使其如同切豆腐般深深刺入岩石,稳住了两人下坠之势。
“抓紧!”林风低喝。
阿雅惊魂未定,紧紧抓住林风的手臂。
然而,袭击并未结束。就在林风救下阿雅的瞬间,下方幽深的陷坑中,数道快如闪电的黑影猛地弹射而出,直扑林风和阿雅!那不再是地蜥,而是一种更加细长、如同放大版的黑色蜈蚣般的生物,口器狰狞,闪烁着紫黑色的毒光!
“是影蜈!小心它的毒!”老艾尔急声提醒。
林风一手抓着阿雅,一手握着插入岩壁的剑,根本无法有效格挡!
就在这时——
“嗡!”
一道环形的、半透明的灰色屏障以林风为中心骤然展开!屏障之上,混沌气流流转,散发出“万法不侵”的意蕴。
“噗噗噗!”几条影蜈撞在屏障上,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它们那足以腐蚀岩石的毒液和尖锐的口器,落在灰色屏障上,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反而自身被震得晕头转向,跌落下去。
混沌护体!林风在情急之下,对混沌之力的运用再进一步!
上方,石猛已经强行清开了坍塌的碎石,苏璃的法术光芒和雷烈的斗气也笼罩了下来,将剩余的几条影蜈迅速清除。
林风拉着阿雅,借力跃回了通道。阿雅脸色苍白,向林风投去感激的一瞥。雷烈也重重拍了拍林风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刚才的坍塌不是意外。”月华检查着岩石断面,语气冰冷,“是黑暗魔法造成的结构性破坏,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不想我们顺利通过这里。”
林风点了点头,他感知着那丝残留的、带着恶意的魔力,沉声道:“而且,目标很明确,是想将我们分割,或者制造混乱。这矿坑里,除了地蜥和影蜈,恐怕还有更‘聪明’的东西在盯着我们。”
队伍重新集结,但气氛更加凝重。他们沿着维修通道继续前行,更加警惕。通道果然如老艾尔所说,越来越潮湿,一侧的岩壁甚至开始渗水,远处的地下暗河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似乎是昔日矿工休息的洞窟。而在洞窟中央,众人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数十头地蜥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死状极其凄惨,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碎,伤口处缠绕着浓郁的、凝而不散的紫黑色魔气。而在尸堆旁边,赫然躺着两具身披黑袍、胸口有着“焚天之锁”徽记的尸体!他们同样死状恐怖,像是被某种恐怖的生物从内部撑爆了一般。
“‘焚天之锁’的人……死在了这里?”铁山持盾上前,谨慎地检查着。
老艾尔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地蜥和黑袍人尸体上的魔气,又看了看洞窟深处通往暗河方向的另一个巨大洞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不是在和地蜥战斗……他们是在这里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试图用魔气污染这条地下暗河!看这些魔气的凝练程度和尸体的状况……他们恐怕是……玩火自焚,被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反噬了!”
他的话音未落,洞窟深处那通往暗河的巨大洞口内,猛地传来一声令人灵魂颤栗的、混合着无数怨魂哀嚎与水流咆哮的嘶吼!
一股远比地蜥、影蜈甚至之前那些黑袍人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深渊气息,如同海啸般从洞口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