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回望
我支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半靠在王磐同样伤痕累累却依旧坚实的臂膀上。何聆冰站在稍前一些的位置,素白的手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我们三人,如同三尊刚从炼狱爬出的残破雕像,矗立在荒芜的岩脊上,目光投向那片刚刚吞噬了宏伟奇迹与无尽危险的绝地深处。
视野的尽头,原本中枢塔巍然耸立的地方,此刻已被一片混沌所取代。
最先闯入感知的,是那无声的咆哮——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波,而是一种更本质的、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物质与能量被瞬间湮灭时,法则本身发出的哀鸣。它直接作用于神魂,让我的“混沌谐振基盘”都为之震颤。
紧接着,是那视觉上无法忽视的、连接天地的毁灭光柱。它并非持续存在,而是在爆发后急速膨胀,如同一个被吹胀到极致的气泡,其核心是吞噬一切的纯白,边缘则渲染着不详的暗红与毁灭的幽紫。光柱所及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其后扭曲混乱的虚无。
然后,才是那标志性的、缓缓升腾而起的……“巨物”。
并非凡俗火药爆炸产生的烟尘蘑菇云,而是由纯粹毁灭性能量、被撕碎的空间碎片、以及难以计数的、基础物质被彻底分解后形成的混沌粒子,共同构成的、一颗缓缓“生长”的、巨大无朋的“能量蕈菌”!
它的“菌盖”在极高的天穹处不断扩散,边缘翻滚着雷霆与空间裂隙交织成的致命花边,内部是不断明灭的、代表着狂暴能量持续反应的刺目光斑。而其“菌柄”,则是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毁灭光柱残余,粗壮得仿佛支撑起了这片破碎的天空,底部深深扎根于葬魔渊的核心,依旧在向外喷吐着毁灭的余波。
整个景象,宏大、死寂、却又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暴力美感。它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一座上古科技巅峰造物的彻底湮灭,以及其中可能埋葬的所有秘密与生命的最终归宿。
我们站在足够远的安全距离,依旧能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持续不断的轻微震颤,以及空气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焦糊与奇异辐射气息的能量余韵。
王磐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打破了死寂:“妈的……真够劲……差点就真交代在里面了。”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和庆幸。
何聆冰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剑柄,指尖微微颤抖,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万古遗迹,顷刻湮灭……人力有时尽,天道终无常。”她的话语中,既有对上古文明辉煌逝去的慨叹,也有对自然(或者说宇宙)法则无情的敬畏。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朵依旧在缓慢膨胀、将那片天空都染上末日色彩的“能量蕈菌”。
心中没有后怕——那已经在逃出生天的瞬间释放完毕。此刻充盈心间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对那逝去文明的最后致意,有对“璇玑”AI最终选择的感慨,有对那未知高维存在的深深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樊笼、海阔天空的释然,以及一份沉甸甸压在肩头的责任与……力量感。
我们活下来了。不仅仅是从物理上的毁灭中逃离,更是从一场跨越万古的因果与传承中,接过了那枚名为“文明火种”的种子。
那朵毁灭的蘑菇云,是旧时代的墓志铭,也仿佛是我们新征程的启航信号。
我收回目光,感受着识海中那枚温润的“火种”和浩瀚的知识殿堂,体内虽然伤势不轻,但“混沌谐振基盘”却在之前的极限压力和知识灌输下,变得更加凝实、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