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盈跟晏长曦商谈完毕后,漫步上楼回了房间,刚推门而入,便见那人披着一头过腰的长发,跪坐在桌前。
他赤裸着上半身,双肩显出极有力量感的弧度,而腰身很细,那长发跟缎子似的,恍若间有幽微的莹莹碧光,更添了妖异之感。
听见动静,他侧过脸,弯了弯眼,温声说道:“你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穆辞盈停滞了片刻,反手带上门,走上前蹲在他面前,捏住他的脸,问道:“怎么不穿衣裳?若是没有,让店小二送来就行,记在我的账上。”
她不待他回答,便收回了手,又在他胸膛上一触即收,轻声道:“很凉,你就没感觉么?”
“你告诉我,要听话。”
他执起她的手,抵在额头上,轻声说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穆辞盈抽出手,起身去拿了披风,又严严实实地裹在他的身上,说道:“我跟长曦多聊了几句,耽误了些时间。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在听到“长曦”这个名字时,容九旒的睫毛颤了颤,却又以为穆辞盈绝无可能窥破他的身份,便也心安理得地扮演起一个柔弱的小奴来。
见穆辞盈要往门外走,他慌忙起身从她身后拥住她,问道:“你要丢下我吗?”
见她一时不答,他便又道:“你既买下了我,我就要夜夜替你暖床。否则,我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藏在容九旒丹田处的含光剑,控制不住地就要发生嗡鸣,却又被他制止住。
他不认为他这般行径有什么错处,他跟她本就是拜过堂、成过亲,也入了洞房的,是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容不得别人插足。
在回到后世的前几日,遍寻不到她的踪迹,乃至于她的只言片语,好似她已经彻底消散于这片天地间。
但这是不可能的,穆辞盈绝对还自由地活着,只是她选择了不要他。
他这才惊觉即便是折磨,他也早就跟她命运纠缠下去了,无法忘却她给予他的伤害,伤处作痛时,却无法抑制地想见到她。
她是他的妻。
他贪恋地嗅着她鬓发间的香气,声音更柔和了一些:“现在别离开我,别去找那个长曦,好吗?他都已经陪你足够久了。”
这也是最让容九旒想不通的事情。
一个兰时就已经很多了,晏长曦怎么还能从她手底下活着离开呢?
他那么坏,还害了不少人,穆辞盈怎么就可以原谅晏长曦,却始终无法对他释怀呢?
容九旒不愿意去思考晏长曦的重要性,更不想把自己与晏长曦相对比,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穆辞盈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我虽不介意及时行乐”,穆辞盈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但也不想被你这小妖所裹挟?你懂吗?”
“我明白了”,容九旒相当乖巧地收回了手,后退了一步,垂下眼说道,“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穆辞盈淡淡地说道:“这样还算听话。”
她说完话,直接捏住容九旒的脖颈,把他拖到面前,又迫使着他低头,随后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松开手后,轻笑着说道:“我喜欢。”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离开得毫不留恋。
屋内,容九旒望着已被关好的门,目光幽深地抚上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眼底是极深的嫉恨。
他想他或许是走火入魔了,在认清他离不开她之后,她就成了他的魔障。
在他抛下一切,违抗师命、罔顾师门,几乎是舍弃性命尊严回到她身边后,她就成了他悬浮于此间所能紧握住的唯一真实。
那么,他怎么就不可以成为她身侧最重要的人呢?
只是……一个晏长曦,还有现在的这个阿狐,似乎都可以比“容九旒”这个身份更重要。
尤其是阿狐……分明只是初次见到她,却依旧能让她这般亲昵,就像是所有人都不能走进她的心一般。
这真让他不甘心啊……
容九旒轻叹一声,却忽然察觉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内有动静。
自回到这里后,他的天赋倒是恢复了一点,只是由于速度过于缓慢,仅能用于逃跑罢了。
容九旒犹豫了一下,又分明记得那个房间,在先前的探查下,应该是属于殷裂素的。
想到在幻境中,那个如同恶鬼般的殷朝宗室,他还是忍不住推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暗下来,走廊里的灯笼微微摇晃着,光线有些昏暗。
他将披风的带子系好,放轻了步伐往走廊尽头而去,直到站在那扇门外,才提起所有的警惕推开门,顿时见到一个跟殷裂素完全不同的人。
那人被后世图纸里很出名的擒仙索五花大绑,却还是维持着镇定,温润的气质挡都挡不住地发散开来,莹润的眸子,在容九旒推开门的那一瞬,就望了过来。
这是……谢泽卿!
几乎在容九旒的敌意刚涌现上来时,谢泽卿便蹙眉道:“狐妖?也罢,虽是连妖都做不得,但大抵还算是治下生灵,合该有仙缘。”
“你若替我解开这绳索,我必有后报,飞升仙界或是灵丹妙药,自是应有尽有。”
他在降临的那一瞬,便察觉到身体被禁锢了。
这个凡人还真是不堪大用,指望不上,谢泽卿便也没想再在他身上浪费功夫,只等着由自己伸手去拿。
容九旒望着他那张仿佛是理所应当的脸,一如从前那般高傲,心底泛起了不喜。
他初见谢泽卿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这样的人,都可以成仙,还能够成为仙界的佼佼者,如今便是不耐烦谢泽卿同穆辞盈之间有过的一段情缘。
若是谢泽卿不曾欺骗于穆辞盈,或许穆辞盈现在还不至于彻底冷心冷情,让他难以在她心里占据一小块位置。
出于某种本能,容九旒戒备了起来,将右手藏于披风里,准备要使出含光剑,嘴里却问道:“你这样灵丹仙草皆有的仙人,也会落到如此境地么?该不会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