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盈点头答应下来,对面马上就走出一个士兵替她引路。
等她跟着人,一路在人头攒动的包围圈内,把褚妄送进去,再出来后,才看到那些人秩序井然地回了帐中,独留了殷寂野在帐外等她。
殷寂野一见到她出来,二话不说拉着她闷头就走,直到进了帐,才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殷王后,你怎么会跑来这边?你投降了祁朝?你这样做,对得起君上吗?”
他胸膛一起一伏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显然是气极了。
穆辞盈却不吃他这套,冷笑着反问道:“你把大军都送到祁朝肚子里去了,还带着殷将时的妃妾出逃,对她生出了不轨之心,你就对得起他了?”
“为了个国师,你就犯下如此重罪,竟然叛国!你也好意思质问我?”
“你……”
殷寂野更是气怒,指着她的鼻尖,而后甩下手,侧过脸不去看她,又道:“你懂什么?你怎会知道我的处境?我是人,不是妖,更不是仙,你要我怎么去跟他们斗?”
“人家手一挥,那么多大军都不见了踪影!难道我非要送死,才能显出我的赤胆忠心吗?这岂不是成了蠢货了?”
“至于灵霄……”
他提及灵霄时,终于肯正眼看穆辞盈一眼,继续说道:“我问过她了,她只是顶了这个名义,方便在宫中行走,无君上并无实质性的关系。”
“她心思单纯,跟你这蛊惑人心的妖女完全不一样。若非你,国师和君上未必会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穆辞盈被他的话逗乐了,却没打算要跟他解释,这原本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她只是道:“那我们的大忠臣,你接下来,打算做点什么呢?我瞧着你这未来的东夷首领,当得还挺不错的,都被祁朝大公子称呼为少君了呢。”
殷寂野脸色不大好看,忿忿地说道:“那么多殷人在那个军师褚妄的手里,我只能先蛰伏下来,暂待时机了。”
“我真是不明白”,他咬着牙说道,汹涌的怒火终于乍现,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将整张桌子击打得粉碎,又道,“这些个妖魔鬼怪,还有那纯洁无瑕的仙,为什么非要来插手人间王朝的事!”
“有漫长的寿命不好吗?有享不尽的尊荣不自在吗?为什么偏要跑到人间来受苦受累呢?”
殷寂野作为殷将时的心腹,是最先被他透露出雪灾真相的人。
而东夷向来笃信仙神,幼时的熏陶也让他格外虔诚,信念破灭的那一瞬,也被伤得最深。
穆辞盈垂下眸,自顾自地梳理着垂下的彩辫,懒懒地回了他一句:“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再不明白,人家也都做了。纵使百口莫辩,他们也不需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殷寂野被她这不痛不痒的话,激出了新仇旧恨,却只能在心里唾骂了好几句妖女,又忍不住问她:“我率领大军出发时,大雪未见颓势。如今我听边境上偷渡过来的商旅提及,那边的雪已经停了?”
“君上是如何做到的?他可是付出了什么代价?他的身体可还安好?你怎么不守在他身边?”
穆辞盈抬眼看向他,随口就道:“我本不想搭理这些破事,殷将时非要逼我去平了那雪灾,又让我来祁朝救你,对我没有半分留恋不舍,我又有何办法?”
殷寂野抓住了关键点,却本能地质问道:“你……你既然能救灾,为何不……”
“为何不早些去?是吗?”
穆辞盈讽刺地笑起来,而后又道:“你以为我的血就是无穷无尽的,永远也流不干净?我不需要付出代价吗?若非是他求我,我又岂会丢了半条命,去管那些与我没有丝毫干系的闲事?”
她这番话说得九分假一分真,却是言辞恳切。
殷寂野被她唬住,一时为过往对她的刻板印象有些愧疚,一时又有感于她对殷将时的情深,神情有些复杂。
半晌后,他才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地说道:“你是灵霄的阿姐,我也就不瞒你。我在临近东夷之时,被人暗算了。”
“灵霄替我挡了一击,又跟那人过了几招,之后便不省人事。军中随行的医师,都看不出半分端倪。”
“我便假称我将要跟灵霄成亲,实则打算请个能人异士之类的,去东夷替她医治。”
穆辞盈听得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她现在情况如何了?”
“说也奇怪”,殷寂野蹙眉说道,“她本是伤势一直蔓延,有加重之势,却不想我将她搬去一间极隐秘的密室时,反而稳定了许多。”
“若非如此,我万不敢丢下她,孤身前来。现在碰到你,我本来能松一口气,但是你怎么就惹上那褚妄了?”
穆辞盈闻言,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刚要开口说话,却忽见帐内多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还理直气壮地隔在她跟殷寂野的中间,目光凌厉地看向殷寂野,问道:“你怎么会在她的账中?”
殷寂野无奈之举,想起了刚才穆辞盈撒的谎,只得硬着头皮去圆:“褚军师,灵霄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当然会待在我的帐中。您若是有吩咐,只管说便是。”
褚妄阴冷的目光,如刀子般在殷寂野的脸上割过,而后重复了一遍殷寂野的话后,又问道:“你是说,她是你未过门的娘子?你也,配?”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出招奔着殷寂野而去。
穆辞盈见他招数狠辣,分明是冲着要殷寂野的命而去的,连忙飞身替他挡了一击,脸色微白,咳嗽了两声后,问道:“褚军师,敢问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非要他的性命不可?”
褚妄刚来得及收回剩下的招数,便见穆辞盈没有一丝犹豫地保护殷寂野,心里不痛快的同时,还想着先去看看穆辞盈的伤势。
刚稍有动作,却又见她往后退却,他脸色便更冷了些,拂袖道:“他这样一个除了皮相略好些,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你?”
“定是他花言巧语,才诓骗了你去!我若不趁早杀了他,他定会蛊惑你至深,让你做下许多并非本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