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等烟雨......”
我没有理会张兴望的离去,也不曾在意田剑光的戒备,反而不合时宜的哼起了小调。师姐淡淡的体香缓缓散发而出,并没有因为雨天的潮湿而有丝毫的淡薄,仿佛是一种早已然超脱于自然于世界之外的存在。
而现如今对于整个场面的情况,早已然在冬子掏出黄金的那一刻便已然失去了控制。
张兴望自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将我“绳之以法”,但他最后说出来的那一句话算是告诉我,他不想玩了。
无趣,荒诞,乏味,且没有意义。
我们都在追求人生的真谛,在追求真谛的同时也在探索人生的意义。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张兴望是一个不得自由的人。人们羡慕他的运气,但却是忽略了他承受这些福泽的后果。人生八苦嘛,谁没有?
张兴望算是其中的求不得,他看似什么都拥有了,实则什么都没有落下,到头来,依旧还是孤身一人。我不由的好奇,这么些年他为何不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爹娘?不过设身处地的去想想看来,即便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他的爹娘若是真的在意他,这些年来也便不会不闻不问了。
“天是阴沉的,为何要唱青呢?”
师姐换了一只手,可能是有些手麻,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渍,接过雨伞,拉起师姐的手边走边说道:“总会青的。到时候再唱给你听。”
“嗡!”
陡然一声剑鸣响起,却是田剑光出手了。
我和师姐的身形微微一顿,而后齐齐转身,看着早已然混入人群之中的张兴望陡然身子一顿,而后慢慢转身,满眼的不可置信,但同时却有些解脱的意味,望着我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一股血线自他的脖颈之处缓缓浮现,混杂这雨水不多时便将胸前染红了一片。
“咚!”
一颗头颅自躯体上滚落,切口极为平整光滑,张兴望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嘲讽,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血水在雨中扩散的很快,而围观的百姓们仿佛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去。
而后不知谁大叫了一声,顿时“啪嗒啪嗒”的踩水之声便响彻了整个菜市口,不过盏茶功夫之后,本应该城中最为热闹的地方,却是瞬间便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公子!公子啊!”
我陡然听见一声极为悲痛的哭喊之声,寻声看去,却是那同张兴望只有一面之缘的图尔巴。他或许应该是悲痛自己的不幸,也有可能是真的替张兴望感到哀伤,不过不论是什么心意,起码张兴望走的时候,并不孤单。
我微微闭上双眼,而后朝着张兴望默哀了三秒,说道:“再世为人,莫要再寄人篱下了。”
李招朝着田剑光看了看,见田剑光点头后,才寻了一张席子朝着张兴望走去。
草席一卷,两人抬着,急匆匆的便出城去了。
“你不跑吗?”
田剑光轻声朝我说道。
“我为何要跑?”
“你是重犯!你若不跑,便是想要伏法。”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你很厉害。我不是对手。”
“所以呢?”
田剑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朝着周围的衙役看去,一时间我似乎又看到了张兴望附体,一个个人低垂着脑袋,对于田剑光不敢再有丝毫的轻蔑。
“张兴望藐视国法,私赦囚犯,无官职在身却滥用刑法,落月苦于其久矣!东郊殷户,迫其淫威,自刎于堂,血溅三尺而污匾额,吾问尔等,可都见得?”
“城西八十里处,有一沟壑,名为腐沟,其下冤魂,尔等可都记得?”
“城中四堂三楼十二阁,多魑魅魍魉,肮脏污秽,吾问尔等,可都晓得?”
“而今首恶既除,吾不深究。日后再犯,一并罚之!”
田剑光说完之后,便挥了挥手,而后淡淡的说了一声:“散了吧。”
我听到此处,便知晓张兴望这一回,算是彻底栽了。不过他不是栽到了我的手中,而是栽到了自己人的手中。
“走,回家吃饺子去。”
师姐微微一愣,半晌才说道:“应该吃面。”
“好,那就吃面。”
“等等,我也饿了。”
田剑光的声音传来,我一再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无论是我,还是师姐,都没有停下来想要搭话的意思,他又不是申公豹附体,而且也没有说出那一句暗合天道的话,就想让我等驻足等待?
他在想屁吃!
田剑光见我二人不曾理会他,却是自顾自的跟了上来,便走便说道:“其实我不想杀他的。他也是个可怜人。但他却是不能死在你们的斗争之下,而且他的种种行为,早已然触碰到了国法的底线,即便我不杀他,姥爷也不会放过他的。”
“若是落到姥爷手中,他的下场便不会这么简单了。白飞花,你是否早已然料到会发生这么一幕?但其中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对于堂哥的诬陷不曾做出任何辩驳?”
“说来也是,当时的情况即便你在如何自证清白也是无用之举。其实我想问的是,若是我不出现,你又会如何应对今日的局面?只靠那几块金子,是断然不会让堂兄放过你的。不知白兄可能解惑一二?”
田剑光一路之上嘟囔了很多,仿佛对于张兴望的死并没有什么哀痛,不过也很正常,即便再如何有关系,十数年不见的亲戚,也跟外人没有什么两样。直到我和师姐在幽人居的门口停下脚步的时候,田剑光依旧死死的跟着。
这不是一个见外的人。
更不是一个见生的人。
自来熟的人我虽见过不少,但似田剑光这般自来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在巷子之中便开始不停的品评幽人居的格局风水,说什么“龙藏于渊,因风而动”之类的话,一时间从一个心思缜密的探案高手顷刻间化身成为一个满嘴神神叨叨的风水术士,不过,我知道他在卖弄。
卖弄给谁看?
当然是我。
所谓的天才总有那么一股子不愿意服输的劲气,总之,我是有些后悔在断头台上挡下他那一剑了。
牛皮糖,甩不掉了。
其实我本可以将他打昏,然后往城里的犄角旮旯一扔,也能落一个耳根子清净。但,对于这么一个极为看重刑法的人来说,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否则,被他逮住机会,一顿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若他生了什么坏心思,怕是得掉两层皮下来,也犹未可知啊!
“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这是我留给田剑光唯一的一句话。
而后,我便关上了大门,将一脸诧异的田剑光挡在了门外。
幽人居里的花总是那么争宠,一朵比一朵娇艳,我不知道平日里喜欢素净的师姐为何对于这些浓妆艳抹的花朵视而不见,但也不好意思过问,总之,由他去吧。
不过进入院落没走两步,师姐突然轻轻拉住我,而后在我身上仔细的闻了闻,然后抬头看着我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碰到过什么特殊的人?”
我有些惊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个管瘟疫的神。”
师姐听完并没有好奇,反而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才点点头说道:“果真?”
“嗯。”
“他不曾对你出手?”
“不曾啊?他为何要对我出手?”
师姐的眉头一下紧皱了起来,对于我的追问,也并没有当即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过之后还是说道:“我去准备一些药材,你......”
“我去做饭!”
“很好。”
便在我转身朝着小厨房而去的时候,却是看见冬子躺在屋檐的摇椅上,一碟子点心,一壶小酒,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更为奇特的便是,鱼瑜也学着冬子的样子,二人有说有笑的,然后看见湿漉漉的我后,连个招呼都不打。
“呦呵!感情这两人跑我跟前邀功来了这是!”
我心中碎碎念叨,却是赶忙说道:“哎呀呀呀,冬哥,辛苦了,鱼大美女,辛苦了!小的给您二位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