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之额角渗出汗珠,手腕却稳得很。她指尖轻旋,折扇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扇面上的山河图里突然涌出一道细流——那不是真水,是无数细小的光点,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李向阳心口。
光点一流过伤口,血就像退潮般往回缩,露出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贴合,不过片刻,深可见骨的伤就缩成一道淡红色的印记,连周围青紫的瘀痕都淡了大半。
她收了诀,折扇“唰”地拢起,扇骨上的云纹、图中的江河瞬间隐去,仿佛刚才那翻江倒海的异状全是幻觉,只有扇面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气。
“好了。”苏砚之把扇子插回腰间,声音带着点疲惫,却透着笃定,“青华扇引天地生息,借草木灵气,修补这点皮肉不算难。”
众人还没从这场视觉盛宴里回过神,老爷子已经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李向阳的脸颊:“喂,回魂了!伤都好了还躺这儿装死?再不动我踹你了!”
李向阳“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胸口那道浅痕,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林一凡站在旁边,眼神震惊地扫过李向阳的伤口,又看向苏砚之,喉咙动了动,再次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感觉周围全大佬,就我最废柴?”
苏砚之虽然有些狼狈,额角还挂着汗,却朝着林一凡咧嘴一笑,露出点得意的傻气:“祖传的,能聚气,能挡刀子,还能治愈疗伤——一凡哥哥,怎么样!我厉害吧?”
“历...害”林一凡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惊的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这手操作简直神了,快得他眼睛都快跟不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这特效牛逼,太他妈牛逼了!”
袁多金眼皮子颤了颤,先悄悄掀开条缝,眼珠子跟偷油的耗子似的溜了一圈,见没人瞅他,赶紧把蜷着的腿往旁边挪了挪,裤腿蹭过地面带起点灰。又飞快瞟了眼四周,确定还没人注意,屁股一扭一扭的,整个人拧成条活泥鳅,正想借着阴影猫腰溜之大吉。
“你往哪儿蹿呢?”
李向阳刚治好还有点儿幻痛,睁眼就瞥见个把自己打伤的罪魁祸首,跟蛇似的往墙角溜,他快步冲过去,大手一把按在袁多金后颈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脸上却挂着笑,只是那笑意半点没到眼底,活像要把人拆了下锅。
“嘿嘿……嘿嘿嘿……”袁多金脖子一僵,跟被点了穴似的,过了好几秒才哆哆嗦嗦转过头,看清那张“核善”的笑脸,腿肚子都在转筋。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抖得像筛糠:“大、大侠!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大舅的爷爷的二姥姥的奶奶的爸爸……他、他要生了!叫我回去给他接生呢!您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吧——唔唔!(?w?)”
赵国强听见这熟悉的结巴声,眉头一挑,大步走过来,一把薅住某人的后领把人提溜起来:“怎么是你!袁多金你怎么在这儿?”
袁多金被勒得脖子都快没了,脸涨得通红,可看清赵国强那张熟悉的“臭脸”,竟觉得比亲爹还亲切,嗓子眼里挤出哭腔:“老赵!救命啊!这小混蛋下手忒狠了!还有那边那个,他、他不讲武德!”他手忙脚乱指向林一凡,“他背后偷袭!阴人!”
赵国强看着他这副鼻青脸肿的模样,气笑了,手上却松了劲,把人扶稳了些:“该!你是真活该!让你在医院躺着养伤,谁让你偷偷跟过来的?”
赵国强转头冲其他人连连摆手,脸上堆起笑:“误会误会!自己人,别动手别动手!”
张副官从兜里摸出包湿巾,一脸嫌弃地扯开,在袁多金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把灰和血渍擦开些,总算能看清五官了。他撇着嘴:“局长说得对,医院里躺着多舒坦?不让你来,你还偷偷的跟来了,非得来这儿遭罪?”
赵国强瞅着袁多金那明显弯得不对劲的手腕,还有额角渗血的伤口,气归气,眼里还是冒了点心疼,叹了口气,没再骂。
众人围过来时,袁多金刚被擦干净脸。林一凡瞅着他,突然“咦”了一声:“是你?”
袁多金一抬头,看见是那个拿刀指着自己的小子,脖子一梗,火上来了:“咋了?不能是我?再说了,爷这么帅,你认识我,那是你的荣幸!”
……
我好自信! 周围静了一瞬,空气里飘着尴尬的小泡泡。
“凡啊,你认识这跟踪狂大叔?”李向阳揉着还在疼的胳膊,一脸疑惑。
林一凡点头:“见过,但不熟。哥,你忘了?你上次住院,后来不是又被扎伤了吗……”说到这儿,林一凡突然感觉一道幽怨的目光刺过来,抬头正对上李向阳似笑非笑的眼,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还好意思提”。
林一凡赶紧打哈哈:“咳,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当时晕过去,老爷子让我去叫叶医生,叶医生那会儿正被这大叔缠着——他闹着要出院呢。”
“还有这事儿?”赵国强眼睛一瞪,抬手就给了袁多金胳膊一下,“你还敢闹?咱是警察,保护人民、为人民服务就是我们的职责,你倒好,去为难小护士?能耐了啊你!”
袁多金捂着胳膊撇嘴,委屈得像个受气包:“那还不是因为你?你非不让我出院……”
“我不让你出院是为了啥?你心里没数?”赵国强恨铁不成钢,“上次案件被打了嫌疑人打的脑震荡还没好利索,你身子时不时就抽一下,忘了上次吃饭筷子都掉地上了?”
他放缓了语气,“这次案子多险,弄不好就得把命搭进去。你都多大岁数了,马上要退休的人,安安分分回家带孙子不好吗?”
袁多金嘴唇哆嗦着,突然吸了吸鼻子,原本佝偻的背猛地挺直了,哪怕疼得额角冒冷汗,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他却梗着脖子,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我知道我老了……可这次案子,可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能跟上的大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