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路宁如今的法力之强,烈焰飞兽车速度快的简直超乎想象,眨眼之间,便已化作天际一个小小的红点,随即彻底消失在云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楚王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带挈飞行,不过乘坐法器还是第一次,他见到车外烈焰滚滚、云海翻腾,城池如画、山河倒退,不由抚掌赞叹道:“真人大法,果真玄妙无比!”
路宁与楚王便在车中就着外间那瞬息万变的壮阔景色谈天说地,顺带讨论日后当如何应对北蛮大军,克制妖人巫术。
两个时辰功夫眨眼而过,宝车已然飞至了阳关上空。
“这下面便是阳关了吧?”
楚王没有什么飞行的经历,不过大梁各处的山川地理,无不在他心中,故而早早认出了所处的方位。
只见下方山川蜿蜒,一座雄关巍然矗立于两山之间,城墙上旌旗招展,在大日映照下宛如金铸。
关外则是荒漠百里,烽燧相望,更远处隐隐可见数道粗大的黑色烟柱,直上云霄,显然那边战火未熄,甚至可能正在遭受劫掠。
而在那荒漠与山峦的交界处,隐隐可见无数如同白色蘑菇般的北蛮营寨,星罗棋布、数量众多,显然此次进犯的北蛮兵马绝非少数。
牛玄卿亦扒着窗口向外看去,他比楚王目力更好,忍不住啧啧称奇道:“老爷您看,那些北蛮人帐篷不少,群山之间又有许多骑马的兵卒奔波,这是打算要攻打阳关城么?”
路宁摇了摇头,“这些不过是游骑斥候罢了,真要攻城,这点人够什么?”
随即长叹一声道:“可怜昆州锁池关的百姓,此时正遭涂炭,奈何贫道虽有法力,却也不能轻易干涉这等人间之事,只能寄希望于阳关能挡住这些北蛮人的兵锋,否则锁池关的惨剧势必还要在大梁其他土地上演。”
楚王冷哼一声道:“既然本王来了,这些蛮子想要入寇劫掠,却是休想了。”
他们几人说话间,烈焰飞兽车已然在路宁的精妙催动下悄无声息地落下遁光,他并未直接飞入阳关之内引起骚动,而是选择落在了阳关城外二十余里处的一片相对平坦、隐蔽的空地之上。
路宁再次展动袍袖,对着空地轻轻一拂。
只见他袖口光华流转,先前被收入其中的五千军士、众多辎重车马,如同变戏法一般,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井然有序地、毫发无伤地重新出现在了空地之上。
随后,路宁才心念一动,解除了施加在这些军士身上的神智禁制。
那五千军士一阵恍惚,只觉得方才似乎还在天京城外的校场上,暗自嘲笑那黑衣道人的狂妄之言,随即便眼前一黑,神智陷入了一片混沌,仿佛做了一场离奇的大梦。
此刻骤然清醒过来,却发现周遭环境已然天翻地覆,高高耸立的天京城完全不见,四周俱是旷野青山,一座巍峨关城正在数十里之外,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但显然与天京城附近的任何一座关隘都大大不同。
还是那位左领军赵先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昔年曾随着楚王四处征战,见多识广,来过此地,见状不由惊呼道:“哎呀,怎生得已然到了阳关?”
众军哪里肯信,犹自鼓噪不休、茫然四顾,仿佛依旧身陷梦中,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还是楚王咳嗽一声,喝令袁飞与赵先各领本部兵马,按着前后队进兵,径入阳关。
有了楚王的将令,这些兵士方才相信自己等已然到了目的地,不由的面面相觑,俱不敢相信,怎么方才还在天京城外,转眼已到数千里之外的边关。
楚王见状,知道这些人今日开了眼界,却怕消息走漏,被北蛮一方的妖人知晓了,当即厉声道:“今日之事关乎军机,不得擅自外传,如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军士见识了路宁神通,又素知楚王治军极严、令出必行,闻言哪敢有半分违逆,当下齐声应诺,随后鸦雀无声,只有左右领军各自传令,诸军依次而行,开始往阳关行军而去。
楚王又对袁飞吩咐道:“袁飞,你带一哨精锐轻骑,先行一步,快马加鞭赶到阳关之下,向守关将领通报本王大军已至的消息,令他们做好准备,迎接兵马入关。”
阳关守将史平太这些时日以来因为北蛮大军压境,早已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此时听得斥候报说楚王殿下兵到了,顿时如蒙大赦,连忙点起关内偏副将佐,浩浩荡荡地迎出关外数里,恭迎楚王大驾。
那史平太四十余岁年纪,面皮粗黑,显是久在边关饱经风霜。
他见楚王被众军拥簇、威风凛凛,忙不迭上前拜倒道:“末将史平太,叩见大将军!大将军进兵疾如星火,实乃是阳关之福也!”
楚王令史将军起身,见他一脸愁容,便知其最近日子不好过,想起在空中所见,连忙问道:“北蛮那些人攻破锁池关多日,如今是否已至阳关?”
史平太叹道:“军中斥候来报,虽然北蛮大军多半仍在锁池关附近劫掠驻扎,不过这些时日已有游骑遍布两关之间各处要道,日日骚扰关隘,末将等虽然收拢了前面的败兵,却依旧兵少,面对北蛮大军前锋,亦自疲于应付、苦不堪言!”
“他们可曾攻打阳关?”
“那倒不曾,这些蛮兵十分狡诈,每日都有小队游骑在关外游荡,见我军出关便退,见我军回关便来,日夜骚扰不宁。”
“如此反复,我军疲于奔命,更兼附近村落多遭劫掠,百姓死伤流离,如今纷纷逃进关来,致使关内粮秣消耗日大。”
楚王闻言皱眉,又问:“粮草之事,本王自会禀报天子调集,倒是你们,可曾见到所谓妖人的踪迹?”
史平太摇头,“骚扰之敌皆是寻常骑兵,未见什么妖人。”
楚王沉吟片刻,向身边的路宁问道:“真人以为如何?”
路宁淡淡回道:“贫道山野之人,不明兵事,殿下尽可自行定夺。”
史平太诧异的看了路宁一眼,却瞧不出这个黑衣道人到底是何来历,居然能让楚王如此折节下问。
楚王知道路宁不愿多事,于是便对身边众将道:“此乃北蛮疲兵之计,蛮子主力未至,故此先以游骑骚扰,使我阳关守军不得安宁,待兵士疲惫,再以主力攻城,可起事半功倍之效。”
他久历战阵,于兵事上早已是炉火纯青,心中瞬间便有了应对之策,当即传下将令:“赵先。”
“末将在!”
“命你率领本帅亲兵即刻入关,接管部分城防,让原有守军得以轮换休整,同时协助史将军安抚关内难民,维持秩序,清查粮草,统计兵马数目。”
“得令!”
“袁飞、史平太。”
“末将在!”
两人齐声应道。
“明日一早,你二人各领一千五百骑兵,出关剿灭蛮兵游骑,本王亲率阳关大军居中策应。”
“末将遵命!”
袁飞与史平太精神一振,抱拳领命,声音洪亮。
不提楚王这边如何与诸将详细计议第二日交兵之事,路宁见自己与两个童子也插不上话,便与赵先等一同入关,赵先将兵马安置到军营中后,方才恭恭敬敬请了路宁入住破蛮大将军行辕后院的洁净静室之中,楚王忙碌阳关军政之事,是夜也无什么人敢来打扰他。
路宁虽然怜悯边关这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却也知道当下最为紧要的事乃是御敌,故此安顿下来之后,便用心琢磨剑术与道术修为,指点两个童子,防备极北草原的异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