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娇小,目标自然也小,但鞭腿带起的风声却一点不小,直如一口钢刀破空一般,路宁毫不怀疑,就算自己肉身饱经天地元气的淬炼,遇上这记腿风,必定也要开肠破肚、身负重伤。
然而,路宁却不能轻易闪躲,毕竟这处楼阁之中全是无辜的女子,他若闪开,这记凶戾腿风无论扫中谁,都必是香消玉殒的下场,甚至可能一击便毙杀数人。
路宁只得硬生生收回攻出的剑势,还以白猿剑诀中的一式倒转阴阳,纯以精妙柔韧的剑风裹住骨铃儿的腿风,借力引带兜转了方向,从阁楼顶上射将出去,把好好的一处屋顶打穿了一个好大的窟窿,碎木瓦砾簌簌落下。
“好剑法!”
骨铃儿也是识得厉害,口中夸赞了一声,竟还有暇出声夸赞,随即语气陡变,充满怨毒。
“就是这双眼睛惹厌了些,凭得会瞪人,本姑奶奶这便剜了它,看你还敢再凶我不敢!”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提起长鞭朝着路宁疾攻了数招,宛如毒龙出洞,式式狠辣无比,而且似乎已经窥出路宁顾忌阁楼中的其它女子,因此出手十分狂放无忌,大有对手你若不自家过来受死,我便先打死这些女子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伥鬼,路宁心中杀意已决,因此毫不留情,随手几剑封住了对手的招数,然后忽然从白猿剑诀转为玄都二十四式中的飞花式,剑光宛若风吹落花如雨,分作无数细碎的点点剑芒,每一点剑光都有剑气掺杂,每一剑都轻轻点在骨铃儿招数的空隙之处。
路宁这一招已然得了飞花式五成以上的真意神髓,即便不是完善的剑意,也非区区骨铃儿所能抵挡,长鞭舞动再疾,也阻拦不住万点梨花也似的剑茫刺在身上。
只是骨铃儿的身躯却不似普通伥鬼般腐朽软弱,而是不知用什么邪法祭炼过了,居然比生铁也不逊色,路宁密集的剑芒在她的身躯上硬生生刺出了许多点火花,强大的剑劲撞得骨铃儿小小身形倒飞而起,口中亦是喷出一道绿血。
骨铃儿这才知道对手厉害,远远超乎自家想象,连忙借着倒飞之势转身逃窜。
路宁先前不晓得她肉身有古怪,才会失手一招,但这种错误可不会再犯第二次,于瞬息之间又出一剑,这一次他运足了剑诀威力,剑锋仿佛清风拂过,无孔不入,比起骨铃儿后退的身形更快了三分。
骨铃儿只觉得身后一阵冷风吹拂,根本毫不着力,但脖子处却自一凉,一道细细的绿线自她脖颈间浮现,小小的脑袋歪着跌落一边,身躯也是骤然无力,“噗通”一声栽倒于地。
路宁这一剑中亦饱含了纯阳真气,而且丹朱剑丸久得白猿剑诀祭炼,后来还被打入了一枚白猿剑印,如今也算得二阶中品飞剑,一剑下去,便是钢铁之身也要两断。
谁想到骨铃儿明明连头都被斩下,也受了纯阳真气冲击魂魄,居然还不得就死,那落地的头颅竟雪雪呼痛,也不知如何催动了一道黑气,卷起头颅便要往楼阁外逃去。
“好孽障,还想跑!”
路宁见这百足之虫,犹自死而不僵,于是一伸宝剑,串糖葫芦也似将她小小脑袋刺穿,然后以纯阳真气镇压,这伥鬼方才逃窜不得,只是口中喷出无数咒骂路宁之词,端得是污秽之极。
对于这种妖孽,路宁却是毫不怜惜,一剑将其钉入地板。
骨铃儿这具肉身也不知是怎么锻炼的,都被一剑两断了,居然还能维持得妖魂不散,路宁本想用雷法将其打死,但估摸着光凭纯阳真气和掌心雷恐怕都奈何她不得,于是在心中略一盘算后,干脆把前些天在大周筹粮时无意间得来的焚天袋取了出来。
此物乃是魔宝,路宁难以催发其全部威力,但碧磷魔火本身也是天地间少有的凶戾火焰,故此路宁以纯阴真气操控袋子,略略从袋口中洒出些魔火来,正落在骨玲儿的头颅之上。
“啊,狗贼,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痛杀我也!”
虽是魔火,却真有以魔克魔的效用,那骨铃儿的头颅被路宁用纯阳之剑刺穿,居然也能支持不死,但一沾染上碧磷魔火,立刻就像是遇上了克星一样,不过短短一瞬便自熊熊燃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碳化、最终化为飞灰。
就连头颅中残存的妖气与阴魂之气,也全都焚烧殆尽,落了个彻底形神俱灭的下场。
四下里那十几个少女眼见这恐怖的一幕,却出乎意料的没人惊呼,而是全都目不转睛,死死盯着骨铃儿彻底被焚化,除了少数几个少女眼中略微露出一丝不忍,绝大多数少女都流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路宁知她们受尽折磨,心中暗叹,正欲温言安抚,忽听得山峰最顶端处传来一阵闷雷也似的轰鸣,仔细听去,原来却是有人瓮声瓮气的说话。
“哪里来的生人,却真有几分本事,连骨铃儿都死在你手,想必先前玄瞳子之死,也与你有关吧?”
这人话语中虽有反问之意,却根本不打算得到什么人的回答,直接便继续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找死,便来山顶大殿找本侯爷吧。”
话音落定之后,山顶便自重归寂静,只余那威严而残忍的余音在群峰间回荡。
路宁见状,便知自己行踪早已泄露,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因此并不惧怕,反而面露思索之色。
而那些原本被骨铃儿虐打,又被闷雷异响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们,如今终于反应过来,拖着铁链纷纷围到路宁身边,拜倒在地,先是谢过救命之恩,再就是哀声求肯,求路宁解救她们出此苦海。
路宁怕这些人中有什么古怪,先用法眼看过,见果然都是些普通凡间女子,这才出剑将她们脚链全都斩开,然后低声问了几句她们被困于此的经过。
原来这些女子都是被妖法掳劫而来,困在此处,只是她们却从来不曾见过旁人,只有骨铃儿像是个狱卒一般,负责看守着她们。
而且骨铃儿也不光是看守,而是日夜不休虐待女子们,却不肯让她们就死,一旦有人自杀,或是肉身承受不住伤势,便会施展妖法将她们救活,然后继续虐打。
“这等做派,果然有些像是神魔宗祭炼神魔的路数,若非我来,只怕这些女子非被折磨得怨气冲天、恨天恨地不可,到时候再用魔法虐杀了抽出生魂,必可祭炼出一件极凶戾的魔道法宝。”
此等伤天害理之事,绝非骨铃儿一介伥鬼所能主导,幕后主使必是那虎妖白额侯无疑。
路宁思及此处,不由抬眼看了山顶一眼,问这些女子道:“你们谁见过此处洞府的主人,他或许自称白额侯,乃是个黄虎成精的怪物。”
结果这些女子都摇头,只有一个胆子最大的女子道:“回禀恩人,我不曾见过什么白额侯,只有一次,我夜间假寐,恍惚听到骨铃儿与人隔空对话。”
“那人说话声音飘飘忽忽,小女只听了几句,什么时机将至,什么大老爷已经发动,此时不是炼制姹女旗的时候,又叫骨铃儿不可太心急……小女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就是白额侯。”
这几句话没头没尾,饶是路宁聪慧,却也不明所以。
倒是姹女旗,听名字就知道便是虎妖欲用眼前这些女子去炼的魔道法宝,由此可以推想,与骨铃儿对话之人,十有八九便是白额侯。
除此之外,众女再也提供不了什么新的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