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部落,主屋侧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寒冰。苍曜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铺着厚厚兽皮的石床上,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心口处,新旧两种诅咒的力量如同两条疯狂的毒龙,纠缠撕扯,暗红色的纹路不仅遍布胸膛,更向着脖颈和面部蔓延,看上去触目惊心。他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滚烫如炭,生命体征极其不稳定。
岩爪和几位核心队长守在殿外,面色沉重,焦虑不安。薇尔娜和其他学徒被勒令在外等候,只能紧张地准备着热水和干净的布巾。
殿内,只剩下苏叶和昏迷的苍曜。
苏叶的脸色比苍曜好不了多少,长时间的担忧、奔波,以及此刻面对如此棘手伤势的压力,让她身心俱疲。但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燃烧着绝不屈服的火焰。
她先是为苍曜服下了最强效的续命药丸,用银针封锁了他心脉周围的主要穴位,延缓诅咒的侵蚀速度。但这仅仅是拖延时间,治标不治本。那双重诅咒的力量太过诡异霸道,尤其是手腕上新中的那道,充满了古老而怨毒的意志,不断冲击着他的神智和生机。
普通的解毒剂、净化粉,在这等层次的诅咒面前,效果微乎其微。
苏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古籍!对,那本古籍!她立刻翻出行囊中那本破旧的册子,就着昏暗的灯光,再次仔细翻阅关于月魂藤和诅咒的记载。
“……月魂藤,汲取月华,可安抚狂暴之魂,净化污秽印记……”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这几行字,又看向苍曜怀中那个被他拼死带出来的玉盒。里面,那株银蓝色的月魂藤虽然离开了土壤,却依旧散发着微弱而纯净的辉光。
“安抚……净化……”苏叶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月魂藤是关键!但如何使用?古籍上并未记载具体的使用方法!是外敷?是内服?还是需要配合其他仪式?
她尝试着掐下一小段月魂藤的叶片,挤出几滴银蓝色的汁液,滴在苍曜手腕那个诅咒的源头——那个红点之上。
汁液落下,与暗红色的诅咒纹路接触,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一股淡淡的黑烟升起。那蔓延的纹路似乎真的停滞了一瞬,但很快,更加狂暴的反扑而来,苍曜即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不行!力量不够!或者说,方法不对!
苏叶的心沉了下去。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不!绝不!
焦急、无助、还有深切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看着苍曜生命的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感觉自己仿佛也要被这绝望吞噬。
就在这时,她一直贴身佩戴的那枚翠玉药符,突然毫无征兆地发起热来!
那热度并不灼人,却异常清晰,仿佛有一股温润的力量从中苏醒。与此同时,她放在苍曜胸口试图稳定他心跳的手,也被这股热量所笼罩。
苏叶猛地一愣,低头看向胸前的药符。这是她穿越时唯一带来的东西,是苏家祖传的物件,据说有安神定惊之效,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玉石。
此刻,在苍曜生命垂危、诅咒肆虐的刺激下,在苏叶极度担忧和强烈救治意愿的催动下,这枚看似普通的翠玉药符,竟然产生了异变!
只见药符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如同经络般的细微纹路,此刻竟然亮起了柔和的翠绿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活水般流淌,并顺着苏叶贴在苍曜胸口的手,缓缓渡入了他的体内!
这是……?
苏叶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充满生机、温和而浩瀚的力量,正通过自己的手,源源不断地注入苍曜近乎枯竭的身体!
这股力量与她之前调动的精神力、使用的草药力量都截然不同,它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蕴含着生命的至理!
翠绿色的光芒所过之处,苍曜体内那肆虐的诅咒之力,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无声的尖啸,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而他心口那狂暴的诅咒烙印,也仿佛被一股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包裹、安抚,暂时停止了疯狂的搏动!
更让苏叶惊喜的是,那株放在玉盒中的月魂藤,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翠绿色生命能量的吸引,散发出的银色辉光变得明亮了几分,并且主动摇曳起来,一缕缕精纯的月华之力被引动,与翠绿色光芒交织在一起,共同对抗着诅咒!
有效!真的有效!
苏叶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不敢怠慢,立刻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翠玉药符的生机之力,配合着月魂藤的净化之光,一点点地滋润苍曜干涸的经脉,抚慰他受损的灵魂,压制那狂暴的诅咒。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精细的过程。苏叶必须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两股力量的融合与输出,既要压制诅咒,又不能过于猛烈刺激到苍曜脆弱的心脉。
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但她咬紧牙关,眼神无比坚定。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从日落到月升,再到黎明前的黑暗。
苍曜脸上那令人心悸的灰败之色,终于褪去了一丝,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死气沉沉。心口和手腕处蔓延的暗红色纹路,虽然未能消退,但颜色明显黯淡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狰狞活跃。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了一些。
希望,终于在绝境中,撕开了一道裂缝。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侧殿时,苏叶终于力竭,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床边,陷入了沉睡。她的手,却依旧紧紧握着苍曜的手,翠玉药符贴在他的胸口,散发着微弱的、却持续不断的温润光芒。
而在沉睡中,苍曜那紧蹙的剑眉,似乎也微微舒展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