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闷热加剧。伤口在泥炭藓的覆盖下,那最初的刺痛感逐渐被一种清凉的压制感所取代,红肿似乎略微消退了一些,这让苏叶稍稍安心。但另一个更原始、更迫切的需求——饥饿,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她的意志和本就虚弱的身体。
胃部空乏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带来头晕眼花和四肢无力。她知道,如果再找不到食物补充能量,莫说恢复伤势,就连保持清醒都难以做到,最终只会虚弱至死。
她的目光如同饥饿的野兽,再次扫过这片危机四伏的沼泽。
那些游弋的小型水生物显然不是她能捕获的。植物的根茎?许多都深埋淤泥,她无力挖掘,且无法辨别毒性。
忽然,她的视线被水边几株形态特殊的植物吸引。它们有着中空的茎秆,顶端开着不起眼的絮状小花。更重要的是,其靠近水面的根部附近,浸泡在水中的部分,生长着一些肥嫩的、象牙白色的短匍匐茎!
“水烛香蒲?”苏叶脑中闪过它的名字。这种植物的嫩根茎和基部富含淀粉,是可以食用的!虽然口感可能粗糙,但确是充饥的好东西!
希望再次燃起,但获取的难度同样巨大。
那些可食用的部分都生长在浅水区的淤泥下。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下水挖掘。
她盯着那几株香蒲,又看了看手中的枯枝长矛,一个冒险的计划逐渐成型。
她需要将香蒲的根茎“钓”出来或者“撬”出来!
她选择了一株距离岸边最近的香蒲,再次借助插在淤泥中的枯枝支撑身体,尽可能地将上半身探出去。这一次,她不再去够叶片,而是将枯枝尖锐的一端,狠狠地刺入香蒲根部附近的淤泥中!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利用杠杆原理,将那整株香蒲连同其水下的根茎一起撬松!
这是一个极其粗暴且困难的方法。淤泥的吸力巨大,香蒲的根系也颇为牢固。枯枝在她手中剧烈弯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她手臂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粗糙的树皮。
一次,两次……她几乎脱力,那株香蒲却只是微微晃动。
不能放弃!这是目前最可能获取食物的途径!
她喘息片刻,再次尝试。这一次,她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一次性撬动整株,而是用枝尖在根部周围反复剜蹭、松动淤泥,就像用一把拙劣的铲子。
汗水滴入泥沼,与血水混合。她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一小片淤泥之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不懈的努力下,那株香蒲根部的淤泥终于被松动了不少。她看准时机,再次将枯枝深深插入根部下方,用力向上一撬!
“噗嗤”一声闷响,一大团裹挟着黑色淤泥的香蒲根茎被终于撬出了水面!
成功了!
苏叶迅速将这团“泥疙瘩”拉回身边,也顾不上肮脏,迫不及待地掰开淤泥,露出里面象牙白色、略显粗糙的根茎和肥嫩的基部。
一股淡淡的、类似莲藕的清香散发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用积水分别清洗了一下,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口感确实粗糙,甚至有些涩口,但那股富含淀粉的踏实感和淡淡的甜味,此刻胜过任何珍馐美味!她仔细地咀嚼着,尽可能充分地吸收着这宝贵的能量。
吃了小半根,强烈的饥饿感终于得到缓解,一股微弱的热流开始在冰冷的身体里弥漫,让她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没有多吃,将剩余的部分小心收好。这些是重要的储备粮。
随后,她又如法炮制,艰难地撬取了两株香蒲的根茎,虽然过程同样辛苦,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总算顺利了一些。
食物危机暂时得到缓解。
然而,就在她准备歇息片刻时,她忽然感觉到,怀中那一直沉寂的青鳞,其深度休眠的状态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覆盖在它身上的湿苔藓“蛰伏茧”,似乎……薄了一丝?
而且,她隐约感觉到,青鳞那微弱的心跳,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是错觉吗?还是……阳光和温度的变化,以及她刚才获取食物时产生的动静,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它的休眠状态?
苏叶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青鳞若能提前苏醒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若是在它伤势未愈、外界依旧危险的情况下被动醒来,后果难以预料!
她紧张地观察着青鳞,连呼吸都放轻了。
同时,她也注意到,额心那一直沉寂的、布满霜纹的印记,在吸收了香蒲根茎带来的些许生机能量后(尽管大部分用于补充身体消耗),那冰冷的质感似乎也略微减弱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仿佛被注入了点滴暖流。
生存的挣扎,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改变着僵局,却也带来了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