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下,苏叶便再无迟疑。
她将所有的杂念——对源池枯竭的忧虑、对苍曜状态的牵挂、对小灰情况的关切——全部压下,转化为最纯粹的意志力,专注于两件事:一是继续引导乳白光雾滋养识海,促进魂丝生长,这是根基;二是开始尝试有意识地锤炼和控制那些新生魂丝,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改变现状的手段。
锤炼魂丝,远比单纯的温养要艰难和痛苦得多。
这并非肉体上的痛楚,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某种“拉伸”与“凝聚”。她需要极其小心地控制着魂丝,让其不再仅仅是自然舒展,而是尝试着按照她的意念进行细微的摆动、缠绕、甚至模拟出某种极简单的韵律。
最初的过程堪称灾难。
那些脆弱的新生魂丝,在她笨拙的意念驱动下,不是剧烈颤抖几近断裂,就是完全不听使唤,依旧我行我素地缓慢生长。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会带来灵魂深处一阵细微却清晰的虚弱和刺痛感,仿佛用钝刀子在切割最敏感的神经。
但苏叶咬紧了牙关(意念上的),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
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失败了就稍微缓一缓,吸收能量恢复片刻,然后继续。她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不能过于急躁,意念要轻柔而坚定;需要与魂丝本身生长的韵律相结合,顺势而为,而非强行扭曲;每一次微小的成功,比如让魂丝末端按照心意微微弯曲一个微不足道的角度,都要及时给予“奖励”——引导更多能量滋养那处……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 缓慢得令人绝望,往往耗费大量心神,也只能取得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进展。
然而,苏叶的心志早已在无数次手术台前的争分夺秒和穿越后的生死危机中磨砺得坚韧无比。她有着远超常人的耐心和专注力。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当苏叶感觉自己对魂丝的操控勉强达到能让其进行简单、缓慢的螺旋状摆动,并且坚韧度似乎也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提升时,她决定进行下一步尝试——将魂丝再次延伸出识海,并尝试影响更远处的能量流。
这一次,她选择的目标并非远处那两个巨大的能量焦点(小灰和苍曜),那无异于蝼蚁撼树。她选择了一个相对较近、能量流淌也较为平缓的区域。
小心翼翼地,一缕比之前似乎凝实了微许的魂丝,承载着她高度集中的意念,再次探出识海壁垒。
乳白色的光雾如同温和的海洋,包裹着这缕纤细无比的“探针”。
苏叶屏息凝神,将所有意念集中在魂丝末端。她回忆着之前无意中成功影响身旁光雾的感觉,尝试着与周围的光雾建立那种玄妙的“亲和”联系。
起初,周围的光雾依旧按照固有的轨迹缓缓流淌,对她的魂丝毫无反应。
苏叶没有气馁,持续释放着温和的、试图融入其中的意念波动,同时让魂丝末端开始进行那种艰难学会的、缓慢的螺旋摆动。
渐渐地,奇妙的变化开始发生。
魂丝周围极小范围内的光雾,其流淌的速度,似乎真的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影响!它们不再是完全的无序流淌,而是隐约围绕着那缓慢螺旋摆动的魂丝末端,产生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小的旋涡!
这个旋涡的影响力范围可能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改变的能量流速更是微乎其微,但对于苏叶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成功!
她做到了!她真的能用魂丝微弱的意念力量,影响到周围的能量流动!
强烈的喜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但她立刻压制住情绪波动,生怕干扰到这脆弱的平衡。她维持着这种状态,仔细体会着其中的奥秘。
她发现,这种影响并非强行改变,更像是一种“共鸣”与“引导”。她的魂丝散发出一种特定的、极其微弱的波动频率,与乳白光雾中某种特性产生了共鸣,从而能吸引并轻微引导它们。
而不同的摆动方式和意念,似乎会产生不同的波动频率,影响的效果也略有差异。
这个发现让她如获至宝。
她开始尝试变化魂丝的摆动频率和方式,观察着那微小旋涡的变化。她就像一个刚刚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孜孜不倦地试验着,完全沉浸在了这种对能量微观操控的奇妙体验中。
随着试验的进行,她对魂丝的操控越发熟练,那微小旋涡的影响范围似乎也扩大了头发丝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就在她逐渐熟练,信心也随之增长之时,她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决定——尝试将这种微弱的影响,向着“生机泉眼”的大致方向传递出去。
她不需要直接影响到小灰所在的核心,那根本不现实。她只需要让自己的魂丝波动,像投入水中的石子产生的涟漪一样,极其微弱地荡漾过去,希望能够被小灰无意识吸收能量的本能所“感知”到。
她调整着魂丝的摆动,试图模拟出一种“舒缓”、“平静”的意念波动,如同母亲温柔的抚慰和哼唱。
然后,她集中全部精神,将这缕蕴含着“舒缓”意念的魂丝波动,向着生机泉眼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推”了出去。
这缕波动是如此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离开魂丝本体后,迅速没入浩瀚的乳白光海之中,连一丝痕迹都难以捕捉。
苏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感知全力追踪着那缕微弱波动远去的方向,紧张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
就在她以为波动已经彻底消散,第一次尝试失败之际——
极远处,那代表“生机泉眼”的、活跃而稳定的能量焦点,其表面似乎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一粒几乎看不见的微尘轻轻触碰,泛起了一圈细微到极致的涟漪。
紧接着,那活跃焦点吸收能量的节奏,似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放缓。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细微变化,下一秒就恢复了原状,但苏叶清晰地捕捉到了!
她的波动…好像…真的起到了一丝作用?!
尽管效果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持续时间更是短得可怜,但这证明了她的思路是可行的!她的魂丝波动,确实能够跨越距离,被小灰无意识吸收能量的状态所接收并产生微弱影响!
巨大的兴奋和希望瞬间充满了苏叶的意识。
然而,还没等她细细体会这成功的喜悦——
“嗡……”
一股强大、精纯、充满欢快生机却又带着一丝被惊扰后茫然疑惑的意念波动,如同调皮的小兽伸出爪子轻轻挠了一下,顺着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波动轨迹,猛地从生机泉眼的方向反馈了回来!
这意念纯粹而强大,毫无恶意,却让苏叶那缕延伸在外的、脆弱无比的魂丝剧烈震颤,差点当场崩断!
是沉睡中小灰的无意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