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瑶轻笑,“我们不坐火车。
自家有船,停在营口港,走水路回家,边走边打鱼。”
张赖子嘴巴张成一个窝字形,“几千里地,你们划船来的?
那得划多久啊?”
林深海:“···”
黄书瑶:“····”
宋念国:“····”
三人差点被口水噎死,他们三个看起来是那么有毅力的人吗?
这把他们架得有点高,话该怎么接,才能不丢面子,又能显现出对张赖子一家的重视啊!
愁死个人。
黄书瑶咽了咽口水,“那个姐夫,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的船是机械的?”
“不可能,现在任何机械东西,都不卖给个人。
但凡能买到的交通工具,都是人力的。”
张赖子想都没想就反驳,“我眼馋那三轮摩托。
几方打听过,黑市的人都说那是掉脑袋的买卖。
即便买着摩托也如同一个摆设,因为买不到油,国家对每一滴油的去处都卡得很严。”
黄书瑶:“·····”
这便宜姐夫,还真敢想,还三轮摩托,咋不上天啊,看样子家底不少啊!
“姐夫,有没有可能不是买的,是国家奖励我们的?”
“还可以这样吗?
你们做了什么?”
张赖子使劲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眼里全是好奇。
“这是一个秘密!”
黄书瑶摸了摸鼻子,赶紧岔开话题。
“这肉好香哦,啥时候熟啊!”
陈桂珍掀开锅盖,把腊肉捞起来。
金黄的腊肉颤巍巍躺在盘子里,油星子“滋滋“直冒。
她“咔“地一刀切下去,肉片薄得能透光。
塞了一块在黄书瑶嘴里,“妹妹,尝尝咸淡!”
“香···”
黄书瑶幸福的眯着眼睛,“肥而不腻,人间美味。”
宋念国迫不及待塞进嘴里一块,顿时瞪圆了眼睛。
“天菩萨!
这肉····这肉咋能又嫩又弹,咸里还带点甜?”
林深海看两人的表情,突然来了兴趣,半信半疑的放了一块在嘴里,眉毛立刻飞起来。
这味道!
他做了两辈子的腊肉,好像没真正的腊味,这味道咸中带腊,这是一种嚼进嘴里的感觉。
外皮酥脆,内里绵软,咸香中透着草木清香,咽下去喉头还回甘。
“怎么样,林大厨?”
黄书瑶促狭地撞他肩膀。
林深海冲陈桂珍竖起大拇指。
“姐,服了!
以后每年做腊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跟你一对比,我做的不叫腊肉,是咸肉。”
陈桂珍笑着点头,很是开心的接下任务。
“交给我,都交给我,我做的腊鱼一绝,可惜咱们小河干了,别说鱼了,黄鳝泥鳅都没有。”
“咱们吃海里饭的人,还愁没鱼?”
林深海轻笑,“要什么品种,我都能给你弄来。”
“娘,娘,大丰收!”
这时大娃带着弟弟们回来了,打断了几人的话。
他跟二娃一人扛着一个,满满的筐子,里面全是野菜,后面两个小的也用衣服兜着一大包。
黄书瑶和林深海赶紧起身,帮两个小孩接下框子。
“这是野菜,我能猜到,可这玩意咋看咋像树叶啊!”
黄书瑶看着绿中带黄的叶子,眼里全是对新鲜事物的求知欲,吃树叶她是真没见过。
“妹妹,你咋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这就是树叶。
榆树叶,蒸窝窝头最好吃,不过今儿咱们来煮腊肉汤,也不差。”
陈桂珍接过筐子,把野菜和树叶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温水里,淘洗了两遍。
扔进大铁锅里,原本奶白带着浓厚油脂的汤,就变了颜色。
带点黑又像带点绿,说不上什么颜色,视觉上给人的感觉,大大降低了食欲,反而有点像黑暗料理。
黄书瑶前世作为一名医学生,是知道榆树叶这个东西可以吃,只是第一次见一次实物。
但是看到陈桂香,把几种不知名的野菜煮一起。
她觉得这些食物碰撞,会产生相克的化学反应,莫名的有些怵得慌。
“姐,你确认这没毒吗?”
“这些可是宝贝,东北的冬天长,猫冬的时候没有绿叶可吃。
化冻之后,大家都往山上跑。
别小看了野菜和树叶,比肉好吃,眉毛都会给你鲜掉。”
陈桂珍扑灭了火,端着一筐白面饼子放石桌上。
“饿坏了吧!
来你们先吃,我去盛锅里的菜。”
“对,对,兄弟,弟妹,你们先吃,我等着和你姐一起吃。”
张赖子搬了几块木桩子,这是他们一家吃饭的凳子。
现在多了几个人,他又去搬石凳子。
林深海眼里划过满意,“都饿一天了,不差这几分钟,一起吃!”
陈桂珍和张赖子,知道再劝也没用,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这一顿迟到的“晚”饭,吃得大家异常满足,大家都托着肚皮,席地而坐。
林深海看着四个比女孩还贤惠的侄子,笑眯眯的问道。
“几个孩子读书没有?”
“除了四娃,前面三个都读了,去年因为天灾,学校统一放假!”
张赖子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感激的对林深海几人笑了笑。
“你们虽然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但能送几个娃去读书,就已经超越大部分人了。”
林深海越看几个侄子越喜欢,跟林深谷那几个埋头走路的假少爷,闷葫芦不一样。
“以后有什么打算?
是想当工人,还是跟着我去海上讨生活?”
他用余光看着陈桂珍两口子,“不用考虑其他的,只需要随心选择就行,剩下的我来安排!”
张赖子一脸纠结,说实话,他既不想当工人,也不想打鱼,倒不是怕吃苦,而是没那个金刚钻啊!
在奉天混了几年黑市,了解到工人的日子,并没有想的那么好过。
种地,打猎他都不怕,有一把子力气,但是打鱼,得水性好啊!
一家人都是旱鸭子,真的能吃上海上的饭吗?
“我想想吧!”
陈桂珍直接给了张赖子一个大鼻兜。
“给你脸了,客气一下让你选,你还真选上了。
我小弟是供销社的会计,都辞职去海上讨生活,这说明什么?
说明打鱼比当会计坐办公室,赚得更多,日子过得更舒服。
你有得选吗?
就你认识那几个字,给你找一个工作,你也是干苦力。
还不如跟着小弟打鱼,大娃,二娃不但可以跟着他们舅舅学谋生的手段,还能耳濡目染的学习为人处世。
你人高马大的一大坨,蹦跶了几十年都没有分掉的家。
我小弟几句话,就能把老张家逼上绝境,不但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钱财。
还让你那个不要脸的爹,流着黄汤道歉。”
她说得口干舌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又继续输出。
“你爹是什么人?
我们小时候他就是村里的一霸,后来集体制了也从不吃亏。
你家的菜园地,为啥比村里人都大,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连强势的大队长,都是张叔钱张叔短的叫。
这样的人物,在我小弟手上一招都过不了,可见我小弟得有多强。
猪脑壳,还选,选个鸡毛,你以后就跟我小弟当个听话的狗腿子。
能把一号狗腿子的位置,牢牢坐稳,你就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