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裹着路边梧桐叶的碎影，在西津的辅路上游荡。高羽踩着斑驳的光影慢慢走，皮鞋碾过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替他梳理乱成麻的思绪——方才何俐那副媚俗又决绝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张平红着眼圈下跪的模样也挥之不去，连空气里都好像飘着股说不清的苦涩。
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烟雾顺着嘴角飘向空中，很快被风打散。想起何俐房间里散落的避孕套包装，想起她抓着自己时那贪婪的眼神，高羽忍不住皱紧眉头——这姑娘明明长着张清秀的脸，怎么就钻进钱眼里，连自己的身子都不当回事了？再想想张平，那个平时连踩死只蚂蚁都要纠结半天的男生，为了何俐居然能豁出去跟踪，甚至下跪求他帮忙，这份痴念，到底是深情还是糊涂？
辅路尽头的公交站台上，几个早起的上班族正低头刷手机，偶尔有自行车叮铃铃地掠过，带着股清晨的鲜活。高羽掐灭烟头，把烟蒂塞进垃圾桶，加快脚步朝西津大学走——他得赶紧找到张平，不管结果如何，总得给那小子一个交代。
此时的西津大学操场上，张平正绕着跑道漫无目的地走，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盯着高羽的手机号，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始终没按下去——他怕，怕电话接通后，听到的是“何俐不肯回头”的消息；可又盼，盼高羽能带来好消息，盼何俐能突然醒悟，回到他身边。
“高羽那么能说，肯定能劝动她的。”张平喃喃自语，抬手抹了把脸，试图把眼底的红血丝遮住。他想起第一次见何俐的场景——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图书馆的书架前，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那时候的她，眼里没有贪婪，只有对书本的专注，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几个男生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张平却觉得格外刺耳。他找了个长椅坐下，双手插进头发里——如果何俐真的肯回头，他愿意原谅她的一切，愿意努力赚钱，给她买她想要的包，带她去吃她想吃的大餐，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是高羽打来的。张平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高羽？你……你谈完了？”
“嗯，我在操场门口，你在哪？”高羽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好坏。
张平挂了电话，几乎是跑着朝门口冲去。远远看到高羽的身影，他的脚步又慢了下来，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怎么样？”张平冲到高羽面前，眼睛里满是期待。
高羽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点开录音文件：“你自己听吧，都录下来了。”
录音里，何俐的声音带着股慵懒的媚气，“爱能当饭吃吗”“我想过好日子有错吗”的话语清晰地传出来；高羽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一遍遍劝她回头；最后，是何俐的惨叫，还有高羽离开时的关门声。
张平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当听到“七个套儿，至少七次”时，他猛地捂住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接着，他仰起头，对着天空痛苦地大喊三声：“啊——！”
不远处散步的情侣被吓了一跳，女生下意识地躲到男生身后，好奇又担忧地朝这边看。张平却浑然不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最后那声惨叫……是怎么回事？”张平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神空洞地看着高羽。
“我打了她一下。”高羽尽量轻描淡写，他没说自己是捏了何俐的胸，也没说何俐是因为疼才昏过去的——他怕张平知道后，又会陷入“心疼何俐”的怪圈，那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打死了？”张平猛地抓住高羽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恐慌。
“没有，就是昏过去了，我走的时候她还没醒。”高羽拍了拍他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张平，你看清楚了，何俐根本不想回头，她眼里只有钱，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张平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高羽蹲在他身边，没再说话——有些道理，说再多都没用，得让他自己慢慢想明白。
就在这时，高羽的手机又响了，是夏真打来的。他看了眼张平，起身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
“高羽，你在哪呢？”夏真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像颗刚剥开的糖，甜丝丝的。
“在操场，跟张平在一起。”高羽的声音软了些，方才的沉重被这声问候冲散了不少。
“跟张平一起？你俩在操场上遛弯呢？”夏真笑着调侃，“没跟哪个小美女偷偷约会啊？”
“哪有，”高羽忍不住笑了，“你在哪？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快到学校后门了，正想找你吃饭呢！”夏真的声音更开心了，“你赶紧过来，我等你。”
挂了电话，高羽回到张平身边：“我要去跟夏真吃午饭，你跟我一起吧？”
张平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我没胃口，我想回宿舍待着。”
高羽点点头，没再勉强：“有事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钻牛角尖。”
看着张平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高羽才转身朝学校后门走。刚到门口，就看到夏真站在路边，穿着条浅紫色的短裙，裙摆刚好到膝盖，腿上裹着双同色系的丝袜，阳光照在丝袜上，泛着细腻的光泽。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发梢微微卷曲，看到高羽时，故意转了个圈，像只炫耀羽毛的小鸟。
“怎么样？好看吗？”夏真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好看，”高羽伸手揽住她的腰，指尖触到丝袜的细腻，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太好看了，我都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藏起来？那你岂不是要饿死我？”夏真笑着推开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我饿了，快带我去吃饭，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私房菜，味道特别好。”
两人打车去了那家私房菜，选了个靠窗的雅间。服务员把菜单递过来，夏真翻着菜单，手指在菜名上轻轻点着：“我要这个松鼠鳜鱼，还有这个清炒虾仁，再来个番茄牛腩汤。”
高羽把菜单接过来，又加了个夏真爱吃的糖醋排骨，才递给服务员。雅间里的空调吹着微凉的风，夏真靠在椅背上，看着高羽，忽然发现他的脸色有点沉，不像刚才在电话里那么轻松。
“怎么了？”夏真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高羽叹了口气，把早上找何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我从来没干过这么荒唐的事，劝一个小姐从良，结果还被她缠上，最后只能动手让她昏过去。”
夏真听完，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很吃惊，但很快又释然地笑了：“我还以为你跟哪个女孩怎么样了呢，原来是这事。其实咱们学校做这个的，不止何俐一个，外语学院有个女生，经常跟不同的男人去五星级酒店，大家都知道，只是没人说而已。”
“那你觉得何俐还有救吗？”高羽想起录音里何俐的话，忍不住问，“我在她房间里看到那些东西，她根本没觉得自己错了。”
夏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神里带着点复杂：“不好说。有些人是被逼无奈，遇到个契机可能就回头了；但有些人，是真的钻进钱眼里了，觉得这样来钱快，又轻松，根本不想改变。何俐看起来，更像后者。”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她真的回头了，张平能接受她的过去吗？我觉得悬，男人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其实都在意。”
高羽点点头，觉得夏真说得有道理。他招手叫服务员，加了一瓶白酒：“喝点酒，解解闷。”
夏真没反对，看着高羽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忍不住笑了：“你少喝点，别等会儿又耍酒疯。”
“放心，我酒量好着呢。”高羽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干杯，祝咱们的饭店早日开业。”
“干杯！”夏真也举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白酒的烈意让她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像熟透的苹果，格外诱人。
两人边吃边聊，一瓶白酒很快就见了底。夏真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靠在椅背上，看着高羽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你说你，怎么这么能惹事？又是劝小姐从良，又是开饭店的，就不能安安分分的？”
“安安分分的多没意思，”高羽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要努力赚钱，给你买好看的裙子，买你喜欢的包，让你过上好日子。”
夏真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脸颊更红了，她抽回手，假装生气：“谁要你给我买东西，我自己能赚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温水浸过，暖得发颤。
吃过饭，高羽提议去饭店看看装修进度，夏真欣然同意。两人打车到了“羽真家常饭店”，刚进门，就看到刘芳正拿着抹布擦桌子，赵贵龙则在旁边组装刚送来的餐椅。
“夏真姑娘来了？”刘芳看到夏真，赶紧放下抹布，笑着迎上来。她今天穿了条黑色的短裙，腿上裹着双黑色的丝袜，是高羽上次给她买的，衬得她的腿格外修长，身上还喷了点雅斯兰黛的香水，淡淡的香味，比平时多了几分都市女人的风情。
夏真的眼神在刘芳的裙子和丝袜上扫了一圈，心里瞬间泛起股醋意——她认得这牌子，是国外的大牌，刘芳自己肯定舍不得买，不用想也知道是高羽送的。她不动声色地挽紧高羽的胳膊，笑着说：“刘婶子，你今天真好看，这裙子很适合你。”
“好看什么呀，都是高羽这孩子非要给我买，我都说了不用了。”刘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脸颊微微泛红。
赵贵龙也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看到夏真，忍不住挠了挠头：“夏真姑娘，好久不见，你比小时候还好看。”他顿了顿，又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这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练轻功摔的，高羽没少拿这事笑我。”
“当然记得，”夏真忍不住笑了，“高羽跟我说过，说你那时候特别痴迷金庸的小说，总想着飞檐走壁，结果把腿摔瘸了，还哭了好几天。”
刘芳和高羽也笑了起来，赵贵龙自己也跟着笑，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那时候小，不懂事，现在想想，还挺傻的。”
“不傻，挺可爱的。”夏真笑着说，她发现赵贵龙虽然腿有点瘸，但性格很开朗，说话也直爽，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高羽扫了眼四周，没看到周红水的身影，忍不住问：“周红水呢？没跟你们一起？”
提到周红水，赵贵龙的笑容淡了些，他叹了口气：“一个小时前还在这儿帮忙，后来不知道去哪了，我给她打电话她挂了，发短信也不回，估计是去逛街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这丫头刚到西津，对什么都新鲜，总爱到处跑，等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消停了。”
高羽没说话，心里却暗暗叹气——他太了解周红水的性子了，贪慕虚荣，又有点好高骛远，西津这么繁华，她恐怕只会越来越心野，不会消停。他甚至能想象到，用不了多久，周红水可能就会像何俐一样，为了钱做出些出格的事。
夏真似乎察觉到了高羽的心思，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多想。高羽朝她笑了笑，心里的担忧淡了些——不管周红水怎么样，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她自己的选择。
两人在饭店里待了一会儿，帮着刘芳和赵贵龙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走出饭店，夏真看着高羽，笑着问：“你接下来想去哪？不会又想带我去什么地方‘谈理想’吧？”
高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狡黠：“夏真同学，要不要去我租的小窝里坐坐？就聊聊天，不谈理想，不谈人生，就看看电视。”
夏真的脸颊微微泛红，她知道高羽没那么老实，去了他的出租屋，肯定少不了被他撩拨。可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被高羽抚摸的感觉，那种温热的触感，总能让她心跳加速，让她觉得格外安心。她咬了咬嘴唇，假装生气：“你个混蛋，肯定没安好心，我才不去。”
“真不去？”高羽伸手抓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里带着点撒娇，“就坐一会儿，我保证不碰你，要是我碰你，你就打我。”
夏真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心里的防线慢慢松动了。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那……那只坐一会儿，不许耍花样。”
高羽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把将夏真搂进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放心，我说到做到。”
晚风拂过，带着点路边桂花的香味，夏真靠在高羽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满是甜蜜。她知道，自己可能又要被高羽“欺负”了，可她却一点都不抗拒——因为她知道，高羽是真心喜欢她，而她，也早就对这个有点坏、有点霸道，却又格外温柔的男生，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