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旋转门缓缓转动，将门外的喧嚣与尘土彻底隔绝。
一股混杂着中央空调冷气、高级香水和金钱独有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李嘉泽微微眯了眯眼。
银行大厅内部，与他想象中的样子相差不大。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穹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璀璨的光芒。整个大厅安静得只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和远处柜台传来的、被隔音玻璃过滤后的模糊交谈声。
这里是财富与权力的交汇之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属于上流社会的秩序感。
“先生，里面请。”
保安队长王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恭敬。他领着李嘉泽走过旋转门，便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里深入。他对着不远处一名西装革履的下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盯紧点，然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李嘉泽没有理会身后保安队长的离去，他的目光随意地在大厅内扫了一圈。
几十个窗口前，都坐着穿着体面、正在办理业务的客户。而在大厅的最深处，有一片用磨砂玻璃和高档绿植隔开的区域，门口挂着一块精致的金属牌——VIp客户区。
那里，才是他要去的地方。
他迈开脚步，径直朝着VIp客户区走去。
他这一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皱巴巴的工装裤，在这座金融圣殿中，显得格格不入。
几乎是在他踏上大理石地面的瞬间，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有正在低声交谈的商界精英，看到他后，交谈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错愕。
有抱着宠物狗、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贵妇，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狗抱得更紧了些，生怕被这个衣着破烂的人身上的灰尘弄脏了她爱犬名贵的毛发。
更有一些正在排队的普通客户，看到他这身打扮，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对于这些目光，李嘉泽视若无睹。
对他而言，这些凡人的情绪，就如同路边的尘埃，无法在他的心中激起波动。他活了数千年，见过的王侯将相、巨富豪绅不计其数，这些所谓的现代精英，在他眼中，与田间耕作的农夫并无本质区别。
他无视了VIp区门口拉着的隔离带，也无视了旁边几位正在沙发上等候的、西装革履的客户投来的不满目光，直接走到了一个空着的VIp柜台前。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年轻的女柜员，容貌姣好。她叫林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妆容精致，笑容标准，身上那套量身定制的银行制服，将她姣好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作为新海区东国发展银行办公区VIp柜台的员工，她每天接触的都是身家过亿的富豪或手握大权的政要，这让她在面对普通人时，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种优越感。
看到一个穿着如此破烂的年轻人，竟直接闯到自己面前，林悦秀气的眉头下意识地蹙了一下，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保持着微笑。
“先生，您好，这里是VIp专柜，如果您要办理普通业务，请到外面大厅取号排队。”她的声音甜美，但话语里的意思却很明确——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办的就是VIp业务。”李嘉泽淡淡地说道，似乎完全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林悦心头一阵无语。
‘这人是来捣乱的吗？还是精神有什么问题？’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已经带上了敷衍和不耐：“好的，先生，请出示您的银行卡或者相关证件，我为您查询一下。”
李嘉泽没有废话，直接将那张从裤兜里掏出的、通体漆黑的卡片，放在了柜台的石英石台面上。
林悦的目光落在卡片上，脸上的职业微笑，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那是什么东西？
一张巴掌大小的卡片，不知由何种合金打造，入手应该极为沉重。它通体漆黑，表面没有任何磁条，没有芯片，甚至连银行的LoGo都没有一个。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卡片正中，用一种古朴到她完全不认识的篆体，雕刻着的一个李字。
这算什么？玩具？还是哪个作坊里搞出来的恶作剧道具？
林悦彻底愣住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年轻人，几乎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张黑卡推了回去，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和疏离。
“抱歉，先生，我们银行没有发行过这种卡片。而且，我们这里不回收废品。”
这句话，她说得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轻蔑，却毫不掩饰。
周围几个正在等待的VIp客户，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窃笑声。
“现在的年轻人，想出名想疯了吧？跑到银行来搞行为艺术了。”
“就是，穿得跟个要饭的似的，还想到VIp柜台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李嘉泽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被嘲笑，而是因为这些凡人的愚蠢和聒噪，正在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他本以为，拿出这张卡，事情就能很快解决，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这些现代人的眼界。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大堂经理陈经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他约莫四十岁年纪，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刚才在巡视大厅时，就注意到了VIp区的这场小小的骚动。
‘哪来的疯子？’他心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但脸上依旧是笑容。
“陈经理。”柜员林悦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陈经理听完，目光落在李嘉泽身上，又看了看那张被推回来的黑卡，眼中的轻视一闪而过。他处理过太多类似的突发状况，有喝醉了来撒酒疯的富豪，也有精神失常来胡闹的流浪汉。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属于后者。
“先生，是这样的。”陈经理的语气非常客气，但话语里却带着驱赶意味，“我们东国发展银行，一向以客户为本。但如果您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什么诉求，或者进行什么行为艺术，我建议您还是换个地方。这里是金融重地，影响到我们其他贵宾办理业务，这个责任您可能承担不起。”
他的话软中带硬，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明确地发出了警告。
李嘉泽看着他那张虚伪的笑脸，感觉有些不耐烦了。
他懒得再跟这些凡人争辩什么。
他伸出手，将那张黑卡重新拿了回来。
看到他的动作，陈经理和林悦都以为他终于要识趣地离开了，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诚了几分。
然而，李嘉泽并没有走。
他只是拿着那张黑卡，走到了柜台旁一台用于身份验证和信息查询的终端机前。
然后，在陈经理和林悦困惑的目光中，他伸出右手食指，用指尖捏着那张黑卡，在终端机的感应区上，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某种特定节奏和顺序的方式，轻轻地，敲击了三下。
“嗒。”
“嗒、嗒。”
声音清脆，却并不响亮。
这，是数百年前，他与这家银行的第一代创始人，在酒桌上定下的一个玩笑般的约定——一个只属于创始人的、用于激活最高权限的物理口令。
做完这个动作，李嘉泽便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林悦看着他的举动，心头无语，差点笑出声来。‘他以为这是在敲门吗？真是个傻子。’
陈经理脸上的职业假笑也快要挂不住了，他正准备叫保安过来，把这个彻底无可救药的疯子给请出去。
然而，就在下一秒。
异变陡生！
他胸前口袋里的内部通讯器，突然发出了一阵只有他能听到的、刺耳的、代表着最高等级危险的蜂鸣！
与此同时，他面前那台用于内部管理的平板电脑屏幕，骤然间，从原本温和的蓝色，变成了一片刺眼的血红色！
在屏幕的最中央，三个用最大号字体、不断闪烁的字母，如同烙印，狠狠地灼烧着他的眼球！
【SSS】
陈经理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这三个字母的瞬间，彻底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流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他整个人感到一阵冰冷，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那副挂了半天的职业假笑，如同碎裂的石膏，一片片剥落，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