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池畔的喧嚣与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乾元殿。
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步履匆匆,面色凝重地入内禀报。
皇帝萧景珩闻讯,原本批阅奏章时微蹙的眉头骤然锁紧,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闪。
他霍然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带起一阵风:“摆驾碧波池!传太医院院判速来见驾!”
帝王的仪仗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混乱的现场。
萧景珩在御辇上便已看清了池畔的狼藉: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发髻散乱的兰贵人;一群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神情各异的嫔妃宫女;以及最刺眼的——那个无声无息瘫倒在冰冷石阶上、裹着灰鼠皮斗篷、脸色惨白如鬼的单薄身影。
萧景珩步下御辇,面沉似水,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寒意。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缓缓扫过全场,所及之处,喧嚣声瞬间低了下去,众人纷纷屏息垂首,不敢直视。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苏晚棠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眉头拧得更紧。
“怎么回事?”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您要为嫔妾做主啊——!” 兰贵人如同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倒在萧景珩脚边的金砖上,冰冷的湿衣紧贴着地面,她仰起那张冻得发青却依旧竭力维持着“凄楚”的脸,伸手指向苏晚棠,声音尖利颤抖,带着哭腔控诉:
“是她!就是苏常在!她嫉妒陛下前日夸赞嫔妾舞姿,心生怨恨!方才在池边,趁嫔妾不备,竟狠下毒手,将嫔妾推入这寒池之中!她…她这是要嫔妾的命啊!呜呜呜…求陛下明鉴,严惩凶手!”
贤妃安排的那几位“目击者”立刻如同得到了信号,纷纷上前一步,七嘴八舌,言之凿凿:
“启禀陛下,臣妾亲眼所见,确是苏常在推了兰贵人!”
“臣妾也看得真切!苏常在出手极快,兰贵人猝不及防!”
“陛下!苏常在心思歹毒,竟因妒生恨,谋害贵人,其罪当诛!”
一时间,“谋害”、“嫉妒”、“歹毒”、“当诛”等字眼充斥在空气里,仿佛苏晚棠已是板上钉钉的凶手。
萧景珩对脚下兰贵人的哭诉和周围嫔妃的指控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地上那个气息微弱的身影,薄唇紧抿,下颚线绷紧。
他沉声道,声音如同淬了寒冰:“李德全,传太医!立刻给苏常在诊治!”
早已随驾而来的太医院院判张太医,立刻提着药箱上前。
他小心翼翼地单膝跪在苏晚棠身侧,屏息凝神,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她纤细冰凉、仿佛一折即断的手腕寸关尺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头一凛,他闭上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下的脉搏。
时间仿佛凝固。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张太医。
只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凝重,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搭脉的时间远比寻常诊脉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