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仙城的护宗大阵在叶凡亲自操控下,彻底封闭。混沌衍道碑的力量被引动,化作一层朦胧的灰色光晕,将整个仙城笼罩,隔绝内外。从外界望去,曾经的北域圣地仿佛凭空消失,只余一片云雾缭绕、无法探知的虚无。此为“混沌弥天大阵”,非精通混沌法则或实力远超叶凡者,难以察觉,更无法闯入。
宗内事务,叶凡已全权委托于墨渊、凌霜两位长老,以及林风、苏婉等核心弟子。有衍道碑提供精纯元气,有封存的海量资源,有历经血火淬炼后更加坚定的道心,他相信,百年之后,青云宗必将以更强大的姿态重现灵界。
做完这一切,叶凡独自一人,来到了仙城最深处的秘密传送殿。这里并非通往灵界他处,而是连接着青云宗的根——那位于下界的原始山门。这座古阵,乃是凌云当年飞升灵界后,耗费心血所建,旨在不忘根本,也是留给下界宗门的一线香火之情。
站在那布满岁月痕迹、灵光略显黯淡的传送阵上,叶凡心中感慨万千。昔日,他便是通过类似的阵法,懵懂地来到灵界,开始了波澜壮阔的修行之旅。如今归来,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取出几块上品灵石嵌入阵眼,并未动用自身力量,以免引起下界空间动荡。阵法嗡鸣,光芒亮起,熟悉的空间置换感传来。
片刻之后,光芒散去,一股远比灵界稀薄、却带着熟悉草木与泥土气息的灵气涌入鼻腔。
眼前,不再是仙宫玉阙,而是一片云雾缭绕、山势略显低矮的熟悉山脉。这里,便是青云宗在下界的根基——青云山脉。
他出现的位置,是主峰后山的一处隐秘平台。举目望去,曾经的亭台楼阁大多已然倾颓,只剩下断壁残垣,爬满了青藤野苔。演武场上杂草丛生,曾经弟子们晨练的呼喝声仿佛还在耳边,如今却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
一片破败,一片死寂。
显然,在下界青云宗主力跟随凌云飞升灵界后,留守的弟子未能支撑起宗门荣光,或许经历了变故,最终彻底衰落,以至于此地荒废至此。
叶凡心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丝淡淡的怅惘。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游方道士,漫步在这片承载了他最初记忆的土地上。
脚下的石阶布满了裂纹,路旁的灵田早已退化凡土。他走过传功殿的废墟,走过藏经阁的遗址,走过他曾经身为“老祖”时居住的那个简陋小院……
一切都透着岁月无情的味道。
然而,随着他一步步深入宗门核心区域,他体内的混沌道种萌芽,却开始发出越来越清晰的悸动。那种感觉,并非遇到危险,而是一种……游子归家般的亲切,以及一种寻觅到同源气息的共鸣。
指引的方向,并非那些标志性建筑,而是指向了后山一处更为偏僻、几乎被世人遗忘的角落——祖师祠堂的遗址。
下界的祖师祠堂,远比灵界的简陋,早已在风雨中坍塌大半,只剩几堵残墙倔强地立着,供奉的牌位也早已不知所踪,香炉倾覆,积满了尘土与枯叶。
叶凡走入废墟之中,道种的共鸣达到了顶峰。
他的目光,落在了祠堂最深处,那面原本应供奉开派祖师画像或塑像的墙壁之下。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半埋着一块残缺的、毫不起眼的黑色石碑。
这块石碑只有半人高,断口参差不齐,通体黝黑,没有任何符文雕刻,表面粗糙,仿佛只是某种建筑的普通基石,被随意丢弃于此,历经岁月侵蚀。
但叶凡的混沌道种,以及灵魂深处那系统核心,都在告诉他——就是它!
他走上前,拂开厚厚的尘土,将手掌轻轻按在了冰冷的残碑之上。
就在他手掌接触碑体的刹那——
“嗡!!!”
整块残碑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下界灵气精纯、古老、甚至带着一丝蛮荒气息的混沌本源之力,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龙,骤然苏醒!化作一道无形的波动,瞬间将叶凡的意识拉入了一个奇异的境地!
不再是具体的场景,而是一片更加原始、更加混乱的“信息流”!
他“看”到了!看到了这块残碑真正的来历!
它并非下界青云宗任何一代祖师所立,它的历史,远比青云宗,远比灵界,甚至比混沌衍道碑碎片坠落灵界更加久远!
它……是那场席卷诸天的上古神魔大战中,某位执掌“混沌”权柄的至高存在,在其彻底陨落、道崩神散之前,以其最后的本源与不甘的意志,强行从自身“道果”中剥离出的一小块……“混沌核心”碎片!
这块碎片,在无尽的时空乱流中漂泊,其绝大部分的“道”与“法”都已流逝、崩解,只余下最本源、最沉寂的一点“混沌真意”内核。它坠落于此界,因其本质过高,与此界法则格格不入,反而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外表石化,灵性内敛,万古不变。
直到……凌云的出现!
意识画面中,叶凡清晰地“看”到,万载之前,尚且年轻的凌云,游历至此,发现了这块看似平凡无奇的残碑。当时的凌云,似乎也身负某种秘密(叶凡隐约感觉到一丝与系统同源但更加初始的气息),他感应到了残碑内那丝微乎其微、却本质极高的混沌真意。
凌云并未尝试炼化或带走它,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以自身的一部分本源为引,如同滴血认主般,小心翼翼地与这块沉寂的混沌核心碎片,建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生”联系!
正是通过这一丝联系,凌云才得以在日后,捕捉到那从天外坠落的、更大块的混沌衍道碑碎片,并以其为核心,建立了青云道统!可以说,没有这块最初的“混沌核心”碎片作为引子和坐标,凌云未必能那么顺利地找到并初步掌控混沌衍道碑!
而下界青云宗,根本就是凌云为了守护这块至关重要的“混沌核心”碎片而建立的!所谓的宗门传承,更像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核心,一直是这块被藏在祖师祠堂之下、看似废石的残碑!
“原来……这才是青云宗真正的起源之秘……”叶凡心神剧震,恍然大悟。师尊凌云的所有布局,其最初的起点,竟然是这块不起眼的残碑!
也正因为这块残碑是“混沌核心”碎片,与叶凡体内的混沌道种、系统核心同出一源,才会在他归来时,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就在这时,那残碑传递来的信息流并未结束。在展示了自身的来历后,它那沉寂了万古的灵性,仿佛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继承者,开始将一段被它记录、封存了无尽岁月的、关乎此方宇宙最大秘密的“烙印”,向着叶凡的混沌道种,缓缓注入!
那是一段极其模糊、极其破碎,却足以颠覆认知的画面:
……无尽的虚无深处,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三件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形态与规模的“器物”虚影。一件如同罗盘,指针混乱指向无数可能(叶凡感觉与系统核心同源);一件如同宝塔,共有九重,每一重都仿佛承载着一个破灭的纪元;最后一件,则是一柄断剑,剑身残缺,却散发着斩断因果、逆乱时空的极致锋芒……
……一个冰冷、宏大、超越了黑煞魔皇不知多少层次的意志,在画面之外响起,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万象罗盘已碎,纪元塔沉寂,时空剑断裂……混沌,你最后的火种,又能逃往何方?”
“……寂灭,乃众生归宿,纪元之终末。抵抗,不过是延缓终局的徒劳挣扎……”
“……找到他们……吞噬他们……让一切,重归永恒的……静寂……”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残碑的灵性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再次陷入了沉寂,甚至比之前更加深沉。
叶凡猛地睁开眼睛,额角渗出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三件超脱之器!万象罗盘(系统核心来源)、纪元塔、时空剑!
那个冰冷意志口中的“混沌”,难道是指上古那位执掌混沌的至高存在?而“他们”,是指这三件超脱之器的碎片或继承者?
寂灭之主的终极目标,是要吞噬所有这些代表着“存在”、“演化”、“可能性”的超脱遗珍,完成最终的寂灭?
自己,身为万象罗盘碎片(系统)与混沌道种的继承者,早已是这盘跨越了无数纪元的大棋中,无法置身事外的棋子!
就在他心潮澎湃,消化这惊天秘辛之时——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伴随着毫不掩饰的筑基期威压,从祖师祠堂废墟外传来!
“何人擅闯我青云宗禁地?!”一个倨傲的青年声音响起。
叶凡眉头微皱,收敛心神,转身望去。
只见五名身着统一青色道袍、袖口却绣着一柄金色小剑标志的修士,御剑而来,落在废墟之外,神色不善地将他围住。为首一人,年纪不大,修为在筑基中期,神态颇为傲慢。
看其服饰,并非青云宗弟子。而且,下界青云宗早已荒废,何来禁地之说?
叶凡目光扫过他们袖口的金色小剑标志,心中了然。这是“金虹剑派”的标志,一个在下界算是二流、以剑修为主的宗门。看来,在青云宗衰落后,这片灵秀山脉,已被其他势力占据瓜分。
“此地,何时成了你金虹剑派的禁地?”叶凡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那为首青年见他气息不显(叶凡刻意收敛),穿着普通,以为是误入此地的散修,更是倨傲:“哼!此地早已归我金虹剑派所有!识相的,速速滚开,否则,休怪道爷剑下无情!”
另一名弟子也嗤笑道:“跟一个凡人废什么话,直接拿下,搜魂看看是不是其他门派派来的探子!”
叶凡眼神微冷。
他本不欲与这些蝼蚁计较,但对方言语辱及搜魂,更占据师尊建立的宗门故地,已然触动了他的底线。
而且,他感应到,在这几名弟子身上,似乎缠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那残碑刚刚传递的“纪元塔”虚影有些相似的……腐朽破灭气息?
这金虹剑派,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