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把那块弯曲的金属板放在桌上,指着内侧一行小字。我盯着编号看了两秒,认出了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后勤员李成的装备序列号。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东库交接清单上,之后就没了消息。
我没有说话,把金属板翻过来塞进抽屉。指挥室的终端还在运行垂直森林的施工进度图,红点标着三个作业面,第一层结构已经完成百分之七十二。
我站起身,左臂贴着外衣下摆。晶体纹路比昨天往上爬了半寸,碰到布料时有种发烫的刺感。现在走路得注意重心,不能全压在左边。
塔吊控制台在工地中央,我走过去的时候,施工队正往第三层平台运送混凝土。风从高处灌下来,吹得安全网哗哗响。监测仪突然报警,声音很急。
我看向屏幕,主承重梁的应力曲线出现异常波动,裂缝检测系统标出一条淡蓝色细线,位置在东北角支撑柱的接缝处。我立刻调出热成像画面,裂纹边缘有微光闪烁,和晶体残片的能量特征一致。
“停工。”我按下广播键,“所有高空人员撤离平台。”
施工组长在对讲机里问原因。我没解释,直接下令切断泵车供料。混凝土还在管道里,但不能再浇了。
我走到支撑柱下方,抬头看那道裂纹。它不像是物理损伤,更像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我把右手按在柱体表面,启动零域感知。精神力顺着结构延伸进去,立刻察觉到内部应力分布紊乱,裂纹正在缓慢扩展。
每分钟0.3毫米。四小时后会穿透核心截面。
我退回控制台,调取运输记录。昨天补给的两车混凝土来自二级供应商“北环建材”,这个渠道没被完全封锁,因为当时只追回了主力物资。监控显示,那批材料入库时没有异常检测报告。
通讯器响了。
“林川,我是苏晴。”她的声音很稳,“监测站收到能量波动警报,你那边是不是用了晶体?”
“不是我。”我说,“是建筑材料里混进了东西。”
她五分钟后赶到,带着两个医疗组成员。他们用便携频谱仪刮取混凝土样本,仪器很快响起提示音。
“确认了。”她蹲在裂纹旁边,抬头看我,“里面有维度碎屑,活性脉冲频率和我们之前带回的晶体残片一致。这不是普通掺假,是专门用来破坏结构稳定性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居民站在隔离带外,指着高楼指指点点。有人喊:“这楼还能住吗?”没人回答。
风忽然大了起来,高层脚手架发出金属摩擦声。监测仪显示支撑柱的变形速率加快了。
我打开通讯频道:“老周,听得到吗?”
“在。”他回得很快。
“北环建材仓库,你现在带队去查。带上封条,所有未使用材料全部扣押。”
“明白。”
我挂断通讯,看向那根即将失效的支柱。时间不够等 reinforcements 或更换构件。必须马上加固。
我闭眼,启动零域。
精神力从脑子里拉出一条通道,连接设计图。我在意识中构建了一个交错钢桁架模型,三层嵌套,用于分散局部压力。这种结构平时要焊接组装,但现在只能靠能力直接打印。
身体立刻传来负担。胸口像被压了一块铁,呼吸变得短促。左臂的晶体部分开始发热,那种刺痛顺着神经往上爬。
三秒内,我在现实世界生成了第一组支撑结构。银灰色的合金梁从裂缝两侧长出来,像骨架一样卡住断裂区域。监测仪上的变形曲线瞬间趋缓。
人群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一阵喊声。
我没停下。继续释放能力,在另外两处隐患点同步构建加固框架。每一次输出都让心跳变得更沉,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苏晴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你不能再用了。”
“还有一处。”我说。
最后一组结构成型时,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她把我拽住,拖到控制台后面的椅子上。
“心率一百四十,血压偏高,你已经超负荷了。”她拿着检测仪,“刚才那几次实体化,消耗太大。”
“撑得住。”我喘着气,“通知施工队,半小时后恢复低强度作业。改用备用料仓的混凝土。”
她没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如果裂纹蔓延速度再快一点,或者你的能力延迟一秒,整个平台都会塌。”
“我知道。”我说,“但现在楼没倒,人也没事。”
她转身安排医疗组设立临时监测站,持续追踪其他建筑段的材料稳定性。我靠着椅背,左手放在桌面上。晶体纹路从肘部往下退了一点,但皮肤下的光还在闪。
广播响了。
“队长,北环仓库找到了。”老周的声音传进来,“三百多吨混凝土全被掺了粉末,包装袋上有灰点的暗码标记。我们抓了两个值班的,嘴都没缝,直接服了药倒下。”
“运回来。”我说,“全部封存,别让任何人接触。”
“已经装车了。”
我关掉通讯,打开终端。施工进度图重新亮起,红点继续向前移动。第一阶段主体结构预计今晚十点完成。
苏晴走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我对比了数据。这次的维度碎屑纯度不高,可能是从废弃实验品里提取的。但他们知道怎么激活它,让它在特定条件下产生共振。”
“目的不是杀人。”我说,“是毁工程。让我们自己放弃重建。”
她点头:“只要有一次大事故,民众就会失去信心。”
我站起来,走到控制台前。太阳刚好照在垂直森林的外墙上,那些预埋的导管还空着。
“那就让他们看看,楼不仅能立住,还能活。”
我启动零域,把营养液配方输入系统。能力引导液体进入墙体管网,同时催动植物生长程序。这是上次生态圈实验留下来的技术,现在用在真实场景。
三分钟后,藤蔓开始攀爬。绿叶一片片展开,在阳光下反光。它们沿着预设路径向上蔓延,逐渐拼出两个字。
新生。
下面的人群先是静了几秒,然后开始鼓掌。有人喊我的名字,更多人举起手机录像。
我站在高台上,听见声音从远处传来。左臂的疼痛还在,但没那么尖锐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材料问题解决了,可背后的人还在暗处。
广播又响了。
“林川,车队快进城了。”老周说,“押运的混凝土在路上遇到阻拦,对方穿着守夜人制式装甲,但没打旗号。”
我看着底下欢呼的人群,拿起通讯器。
“派支援过去。”我说,“活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