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笃玉没有退缩,也没有矫情地推辞。
在这位漠城之主面前,只要自己表现出任何怯懦或虚伪都可能让她失去这难得的立足之地。
现在需要展现自己的价值,哪怕这价值是“能打”。
“好。”
回完话凌笃玉双手握刀,脚步不丁不八地站定,没有摆出任何漂亮的起手式,只是微微弓身,重心下沉,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小豹子。
眼神紧紧锁定萧鼎,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凝练警惕。
萧鼎眼中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
“哈哈….有点意思。”
他低笑一声,空着双手,脚步一滑便欺身而来,右手成掌,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直劈凌笃玉持刀的手腕!
速度快得惊人!
凌笃玉汗毛倒竖!
完全是凭借多次死里逃生的本能,她手腕一翻,刀锋向上斜撩,不是去格挡而是狠辣地削向萧鼎的手肘!
攻其必救!
“咦?”
萧鼎似乎没料到这丫头反应如此迅捷,招式更是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悍勇。
他化掌为爪,手腕诡异一扭,五指如铁钩般竟向着刀背扣去!!
凌笃玉却不与他硬碰,脚步一错,身形灵巧地向侧后方滑开,同时刀势不收,借着旋转之力横斩向萧鼎腰腹!
这一下变招极快,毫无征兆,完全是实战中磨砺出的反应。
“来得好!”
萧鼎赞了一声,不闪不避,左臂横扫而出精准地砸在刀身侧面!
“铛!”
一声脆响!
凌笃玉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上传来,震得她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刀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两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心中骇然,这萧鼎的力量简直非人!!
但她咬紧牙关,不等萧鼎追击竟再次揉身扑上!
这一次,凌笃玉不再试图硬拼而是将刀舞得飞快,专走偏锋….削,刺,撩,划等招式毫无章法却招招狠辣。
专攻其下盘,关节,咽喉等要害,就如那市井斗殴中最难缠的亡命之徒将速度,灵巧和一股子狠劲发挥到了极致。
萧鼎起初还带着几分考较的随意,但越打眼神越亮。
这小丫头的路数野是野,但有效!
尤其是那种对危险近乎预知般的直觉和以伤换命的果决,绝非寻常练家子能有的。
她的力气不如自己,刀法更是谈不上,可偏偏就能在对战间找到最刁钻的角度反击,像条滑不留手又带着毒刺的小鱼。
一时间,校场之上只见萧鼎身形如岳,掌风拳影笼罩四方。
凌笃玉则如穿花蝴蝶,手中横刀化作一道道迅疾的银光,虽屡屡被逼退却总能惊险地避开要害,并时不时地递出令人心惊的反击。
韩麟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惊异之色。
他原以为这姑娘能在夺魂天活下来是靠运气和机警,没想到手上竟真有如此凌厉的实战功夫。
这可不是花架子,这是真正见过血搏过命的打法!!
“嘿!”
萧鼎打得兴起,瞅准一个空档大手猛地穿透刀光直取凌笃玉肩胛!
凌笃玉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避无可避,她眼中厉色一闪,竟不闪不避手腕一拧,刀尖反向上挑直刺萧鼎腋下!
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哈哈…!”
萧鼎大笑,似乎就等着她这一下,手臂一缩一伸变抓为弹,中指“啪”地一声弹在刀身侧面!
“嗡——”
横刀发出一声悲鸣,剧烈地震颤起来。
凌笃玉再也握持不住,刀身脱手飞出,“哐当”一声落在了几步之外的地上。
而她本人也被那股力道带得向后连退数步才勉强站住,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萧鼎也停下了动作,气息一如既往地平稳,他看着凌笃玉,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好丫头!!真有你的!”
他走到凌笃玉面前,打量着她仿佛在打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路子是野了点还没个章法,但这股子狠劲和机变,难得!真难得!”
“能在老子手下走过这么多招,只丢了兵器身子都没晃一下。”
“韩麟,你当初刚入营的时候也未必有这水准吧?”
韩麟走上前捡起地上的横刀,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向凌笃玉的目光也带着赞许:
“将军说的是,凌姑娘确实……身手不凡。”
他这评价,已是极高。
凌笃玉平复着呼吸,抬手擦了下额角的细汗。
她知道萧鼎留了手,否则自己早就趴下了。
但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心里还是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自己并非全无用处。
“将军过奖了。”她声音还带着点喘息,“是将军手下留情。”
萧鼎摆摆手,不以为然:
“老子从来有一说一。”
“你这身手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比那些练把式的好看多了。”他话锋一转,语气随意却带着深意,“行了,活动开了,身上也暖和了吧?”
“你先回去好好歇着,把精神养足。”
没再多说,萧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对韩麟道:
“走吧,营里还有几件事等着定夺。”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校场外走去,那把插在地上的“破晓”被他随手拔起扛在肩上。
韩麟对凌笃玉微微颔首,将捡起的横刀放回兵器架也快步跟了上去。
校场上很快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凌笃玉一人站在那里。
阳光照在她身上将影子拉得细长。。
刚才那一番交手虽然短暂,却让凌笃玉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与真正强者之间的差距。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她自嘲道。
然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转身朝着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
步伐沉稳,背影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