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德考与其残部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长白山,陈昂施加在他们心头的恐惧,远比冰雪更寒冷。陈昂并未取他们性命,并非仁慈,而是需要有人将警告带出去,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知晓,觊觎此地需付出的代价。
冰窟内重归死寂,只有寒风穿过石缝的呜咽。陈昂立于青铜巨门前,面色沉静。方才强行镇压青铜门,消耗甚巨,但他体内小世界根基雄厚,世界之力流转不息,正迅速恢复着。
他没有急于离开。云顶天宫,作为汪臧海改造的长生术实验场,又与青铜门紧密相连,此地必然隐藏着更多秘密,或许能从中窥见汪家更多的谋划,乃至更深层的“终极”线索。
他闭上双眼,“通灵术”全力展开。这一次,他的感知不再局限于眼前的青铜门,而是如同水银泻地,向着整个冰窟,向着冰窟之外那庞大而错综复杂的天宫遗迹蔓延而去。
长生不死带来的悠长生命底蕴,让他与这片古老遗迹的“岁月”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他仿佛能“听”到墙壁中封存的低语,能“看”到地面上残留的古老印记。
无数的信息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涌入他的感知,又被内景世界的法则之力迅速梳理、拼凑:
他“看”到汪臧海的身影,在此地忙碌,以无上手段改造着天然形成的冰宫,布下层层机关与阵法,将其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孵化场”。无数扭曲的、非人非兽的实验体在寒冰与黑暗中挣扎、哀嚎,最终化作枯骨,唯有极少数产生了异变,拥有了近乎不死的特性,却也失去了理智,成为了只知杀戮的怪物——如同外面那些青铜守卫的前身。
他“看”到汪臧海无数次站在青铜门前,以特殊的手法推演、计算,试图强行解读门后的“终极”,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多次引动门后混乱气息入体,导致自身形态都发生了不可逆的异变,变得半人半鬼,却也由此窥见了更多禁忌的知识。
他还“看”到,汪臧海在此地留下了不止一条后路。除了明面上的机关陷阱,更在核心区域,利用青铜门散逸的能量,结合陨玉碎片,设置了数个极其隐秘的“信息存储点”,如同一个个灵魂备份,记录着他的研究成果、对“终极”的解读,以及……对抗张家的全盘计划!
其中一个存储点,就在这冰窟的某处!
陈昂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视着冰窟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感知聚焦,结合预知未来能力带来的模糊指引,最终锁定在冰窟一侧,那面之前被他龙形气劲轰塌部分、露出后面黑暗洞穴的岩壁之后!
那里,并非天然洞穴,而是隐藏着一个极其精巧的暗格!暗格之外,不仅有着物理机关,更有一层微弱却极其坚韧的能量屏蔽,其波动与青铜门同源,若非陈昂此刻对法则感知极其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找到了。”
陈昂迈步,来到那坍塌的岩壁前。他没有强行破开那能量屏蔽,那可能会触发自毁机制。他伸出右手,掌心世界之力吞吐,模拟出与那能量屏蔽同源,却又带着一丝“开启”与“认同”意味的波动,如同配制一把无形的钥匙,轻轻贴在了屏蔽层上。
“嗡……”
屏蔽层泛起涟漪,如同水波荡漾,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
陈昂毫不犹豫,闪身而入。
入口之后,是一个仅有三尺见方的狭小石室。石室中央,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色泽暗沉、却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玉石——正是陨玉碎片!玉石下方,是一个古朴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卷非帛非纸、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卷轴,以及几片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青铜残片。
陈昂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卷轴上。他伸手拿起,卷轴触手冰凉。展开一看,上面并非文字,而是用某种精神烙印记载的信息流。
意识沉入,汪臧海那带着偏执、疯狂与极致冷静的声音,仿佛跨越时空,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张家,守门之犬,抱残守缺,空握至宝而不知运用……‘终极’岂是区区长生可囊括?那是规则的本源,是宇宙的答案!”
“……青铜门后,非是仙境,亦非地狱,乃是一片‘规则废墟’,是上古乃至更久远时代,天地剧变、法则崩坏后残留的‘沉淀’!蕴藏着最初也是最混乱的法则碎片,若能解析、掌控,便能重塑乾坤,乃至……创造规则!”
“……张家初代起灵,愚不可及,竟想以自身意志‘安抚’废墟,维持平衡,可笑!唯有引导、利用,甚至吞噬其中力量,方能超脱!”
“……吾以蛇眉铜鱼为钥,引废墟之力改造此宫,创‘涅盘秘术’,筛选族裔,去芜存菁,汪家血脉,终将取代腐朽张家,成为新规则的执掌者!”
“……然,废墟之力暴戾异常,强行引导,恐引反噬,需以至阴至纯之体为容器,或以同源陨玉之力中和……西王母之陨玉,张家古楼之陨玉,乃至……塔木陀之核心……集三者之力,或可筑就完美通道,接引‘废墟’降临,而非零星汲取……”
信息至此,戛然而止,似乎后面部分被刻意抹去或尚未完成。
陈昂放下卷轴,心中波澜起伏。汪臧海的野心,比他想象的更大!他不仅仅是想长生,想对抗张家,他甚至想主动接引青铜门后那所谓的“规则废墟”力量降临现世,以此为基础,重塑世界规则!
这简直是疯子般的行径!那“规则废墟”的力量何等混乱暴戾,稍有不慎,便是整个世界的灾难。难怪张家世代守护,并非只是为了独占长生,更是为了隔绝这份足以毁灭一切的危险!
而汪臧海提到的“至阴至纯之体”以及“集三者陨玉之力”,也让陈昂心生警惕。这无疑是指向了某些特定的人或物,汪家后续的行动,必然围绕此展开。
他又拿起那几片青铜残片。残片边缘锋利,上面蚀刻着细密的纹路,与青铜门上的纹路同源,但更加古老、复杂。通灵术感知下,这些残片似乎记录着更久远时代,关于陨石坠落、青铜门形成之初的一些模糊景象,以及……某种召唤或控制青铜守卫的隐秘法门。
“汪臧海……汪家……”陈昂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凝聚。这个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家族,其威胁程度,远超裘德考之流。
他收起卷轴和青铜残片,最后看了一眼那块作为能量核心的陨玉碎片。他没有动它,保持此地的能量平衡更为重要。
走出暗格,重新封印好入口。陈昂站在冰窟中,望向那扇沉默的青铜巨门。
“规则废墟……降临现世……”他喃喃自语,“看来,接下来的路,不仅要探寻‘终极’,更要阻止某些人的疯狂计划了。”
塔木陀、张家古楼、云顶天宫……三块陨玉,三条线索,最终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而危险的谜团中心。他体内的内景世界微微震颤,仿佛也感应到了前方那交织着机遇与毁灭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