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归海一刀断臂废功、魔障消散,江湖上关于“魔刀”的恐怖传闻却并未停歇。柳生父女在朱无视的指令下,依旧不时以那模仿得惟妙惟肖的《雄霸天下》刀法制造着血案,将所有人的视线牢牢钉在“已然疯狂、藏匿更深”的归海一刀身上。护龙山庄与东厂的暗斗,也因此持续升温,京城局势波谲云诡。
然而,在这片暗流汹涌之下,宸郡王府乃至皇宫大内,却似乎有一小块地方,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雨。
这一日,成是非如同往常一样,屁颠屁颠地溜进皇宫去找云罗郡主玩耍。刚进苑落,就见云罗正双手叉腰,对着那只肥硕的波斯猫“雪球”碎碎念,小脸皱成一团。
“雪球!我的宝贝珠子你到底拉出来没有啊!这都多少天了!”云罗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想教训这猫儿又舍不得。
成是非凑上去,嬉皮笑脸道:“郡主娘娘,您就别跟一只猫较劲了嘛!说不定它早就消化掉,变成猫屎…哎哟!”话没说完,就被云罗气呼呼地捶了一下。
“你闭嘴!那是我母后赐的!很重要的!”云罗瞪着他,忽然眼睛一亮,抓住成是非的胳膊,“成是非!你办法多,你快想想办法嘛!”
成是非被她摇得晃来晃去,挠着头:“我能有啥办法?总不能把手伸进它肚子里掏吧…”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滴溜溜地转,打量着那只慵懒舔毛的雪球,心里盘算着各种市井里听来的、不怎么靠谱的“偏方”。
接下来的几天,成是非为了帮云罗“取珠”,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先是试图用小鱼干“诱惑”雪球“自然排泄”,结果小鱼干被吃了个精光,雪球依旧毫无“表示”;他又不知从哪弄来些据说能“润肠通便”的草药,混在猫食里,结果雪球闻了闻,嫌弃地走开了,还差点挠他一把;他甚至异想天开地想给雪球“把脉”,被不耐烦的猫主子一爪子拍开…
各种鸡飞狗跳、笑料百出的尝试,逗得云罗时而跺脚,时而捧腹,忧愁倒是被冲淡了不少。两人围着一只猫打转,一个认真犯傻,一个天真娇嗔,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轻松与温情。
在这个过程中,成是非那混不吝的外表下偶尔流露出的认真和急智,以及云罗虽娇蛮却善良单纯的性子,都让彼此看到了对方更深的一面。一种微妙的情愫,在少年男女的心间悄然滋生。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幕后掌控者朱宸濠的眼中。
“王爷,成公子近日频繁入宫,与云罗郡主一同试图从猫腹取珠,方法…颇为奇特,但均未成功。”心腹忍着笑意禀报。
朱宸濠闻言,嘴角微扬。时机差不多了。那枚天香豆蔻藏在猫腹中已久,再拖下去,恐生变故,或是被那不知轻重的两人胡乱用药伤了猫的性命,反为不美。是该让它“安然现身”了。
他吩咐道:“让我们在御药房的人,‘偶然’发现一本前朝遗留的《珍兽异闻录》,其中记载一古方,以少量温和的紫苏籽油混入羊乳,可助误食珠玉的猫犬安然排出异物,而不伤其肠胃。然后,‘不经意’地让伺候郡主的宫女看到。”
“是,王爷。”心腹领命而去。
果然,不过两日,云罗宫中的宫女便“意外”获得了这个“古方”。云罗如获至宝,立刻命人照办。
温暖的羊奶混合着几滴清香的紫苏籽油,放在了雪球面前。这次,这位挑嘴的猫主子只是嗅了嗅,便懒洋洋地舔食起来。
成是非和云罗紧张地蹲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约莫半日后,宫女终于在猫砂盆中发现了那颗失而复得、被仔细清洗干净的“人鱼小明珠”!
“找到了!找到了!”云罗捧着那颗失而复得的珠子,高兴得跳了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雨后初晴的阳光。
成是非也咧嘴傻笑,摸着后脑勺,看着云罗开心的样子,心里竟比自己得了宝贝还高兴。
云罗兴奋过后,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明珠,忽然“咦”了一声。她轻轻拧动明珠上一个小小的机括,只见明珠竟然从中间缓缓分开,露出中空的内里。一颗龙眼大小、色泽奇异、散发着淡淡异香的干瘪果实,正静静地躺在柔软的丝绒垫上!
“这是什么?”成是非好奇地凑过来。
云罗也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前只知道这里面能放一点点香料,从来没完全打开过…原来里面还藏着这个?”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果实,触感坚硬而奇异。
两人都未意识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干瘪果实,正是搅动天下风云、引得无数高手争夺、甚至能起死回生的第二颗天香豆蔻!
消息很快传到了朱宸濠耳中。
“珠子已取出,内藏之物,郡主与成公子皆不识,只当作稀罕玩意收了起来。”心腹禀报。
朱宸濠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很好,第三颗天香豆蔻,终于以一种最自然、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落入了最合适的人手中,且无人知晓其真正价值。
这颗豆蔻,将是他未来计划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而此刻,捧着明珠和陌生果实的云罗和成是非,只是单纯地为失物复得而欣喜,尚不知他们手中握着的,是怎样一段因果。
宫苑之外,血雨腥风依旧。
宫苑之内,少年情愫暗生,一颗关乎生死的种子,已悄然落入泥土,静待发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