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把烟酒店监控拍到的后排人影轮廓，单独放大！超分辨率处理，最大限度还原面部特征！”陈成的声音在密室里响起，带着一种猎手逼近猎物时的冰冷锋芒。
主屏幕上，那帧来自“好运来”烟酒店刁钻角度的监控画面被单独提取、放大。蜂鸟强大的图像处理引擎全速运转，噪点被剥离，模糊的轮廓被锐化，霓虹灯光带来的色彩干扰被算法逐一校正。后排两个紧挨着的人影，在像素的海洋中逐渐变得清晰可辨。
驾驶座后方的那位，身形略显僵硬，侧脸轮廓方正，带着中年男人的沉稳，正是郑怀明无疑。而副驾驶后方那位依偎着的长发身影……
超清影像经过层层算法清洗还原，最终定格在那张被霓虹灯映照得忽明忽暗的侧脸上！
鼻梁高挺，下巴线条精致，耳垂上一点细小的耳钉在灯光下反射出微芒。最惹眼的是那头精心打理过的栗色大波浪长发，此刻有几缕散乱地贴在微微汗湿的额角。
“是她？！”影子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这张脸，他太熟悉了！就在几小时前，在永青湖生态园指挥部那令人窒息的审查风暴中，这张脸的主人，曾带着职业化的谦恭笑容，为他递上过一杯温度刚好的热茶！
吴曼丽！
永青湖生态园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
郑怀明在管委会内最信任的“自己人”之一！
那个在档案照片里永远穿着得体套裙、梳着干练发髻的“吴副主任”！此刻，却在郑怀明的奥迪车后排，卸下了所有职业伪装，栗色长发披散，以一个近乎依偎的亲密姿态靠在区长身侧！
“吴……曼丽？”影子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荒谬感，手指飞快敲击键盘，调出吴曼丽的内部档案，“档案显示她已婚，丈夫是本市一家民营建筑设计院的合伙人……她和郑怀明？这……”
“何止是‘这’！”陈成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洞穿一切的了然，“办公室主任刘志勇是郑怀明摆在台面上的钱袋子，脏活累活一把抓，明晃晃的靶子。而这个吴曼丽，档案里清清白白，工作细致周到，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像一件精美的瓷器。现在看来，她才是郑怀明藏在密室深处、真正的心腹花瓶！管着那些不见光的账本密码，握着那些能要人命的钥匙！瑞士账户的幽灵操作，永青湖资金的暗度陈仓，恐怕都少不了这位‘吴秘书’的芊芊玉手！”
“花瓶秘书？那郑怀明冒险把她藏在车里带出去……”影子联想到蜂鸟刚才汇报的瑞士账户异常测试，瞬间明白了，“是要转移？！账户被冻结，现金通道堵死，他们想通过加密数字货币跑路？！吴曼丽就是那个掌握密钥的‘财神爷’？”
“恐怕不止是转移！”陈成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屏幕上吴曼丽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惊惶的侧脸上，“瑞士账户刚被我们锁死，永青湖就被查了个底朝天，紧接着就收到‘风紧扯呼’的警告！然后郑怀明这个老狐狸，不忙着灭火，反而第一时间带上掌握核心机密的吴曼丽神秘消失！蜂鸟，追踪信号最后消失点周边，有没有适合进行‘离线交易’或者‘物理交接’的隐蔽场所？码头？私人会所？甚至是……通往机场的快速路？”
“鹰巢，目标消失区域周边三公里内，存在多个可能性！”蜂鸟的声音冷静而迅速，“梧桐南路中段向西两公里，穿过一片待拆迁的老城区，可直达北港三号码头废弃仓库区！向东一公里，是‘碧海云天’高端私人俱乐部，实行严格的会员制，监控系统独立。向北，则是最有可能的——城市快速路G7入口，该快速路直通滨海国际机场！车程约四十分钟！”
机场！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陈成的脑海！
“机场！他要去机场！”陈成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立刻通知交警指挥中心，以最高级别协查令，严密监控滨海国际机场所有离境通道、私人飞机停机坪、贵宾候机室！重点筛查持外交护照、特殊商务签证或可疑免检通道的人员！尤其是……单独或结伴出行的一男一女！郑怀明有多次因公出访记录，护照签证齐全！吴曼丽也可能持有因私护照！蜂鸟！同步接入机场所有安检、边检、海关的实时人脸识别系统！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命令已发出！机场方面已启动最高级别临检预案！”影子立刻回应，十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人脸识别系统接入中……需要时间建立广域筛查模型！”
“时间！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陈成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屏幕上另一块区域——那里，代表诸成的绿色光点正平稳地朝着市中心医院方向移动，“老诸那边，是他破局的关键！他那顶‘暴力抗法、畏罪潜逃’的帽子，必须立刻、彻底地摘掉！只有他安全上岸，才能集中火力对付郑怀明这条就要溜走的泥鳅！影子，医院那边的‘道具’到位没有？‘啄木鸟’小组情况如何？”
“啄木鸟小组五分钟前已安全抵达预设汇合点！‘道具车’已交付诸处！他们正在帮诸处那辆‘战损版’公务车进行‘焕肤手术’！市中心医院急诊科那边，‘道具’也已同步送达，王海峰医生已签收，反馈一切就绪！”影子快速汇报。
“好！”陈成深吸一口气，对着加密通讯沉声道：“蜂鸟，接入‘农夫’频道！老诸，你那边剧本进行到哪一步了？‘锦旗’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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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医院急诊科大门口。
一辆崭新的、挂着普通民用牌照的黑色SUV悄无声息地滑入停车位。车门打开，换了一身干净便装的诸成跳下车，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自己掐大腿憋出来的），额角还挂着几滴“惊魂未定”的汗珠（矿泉水伪造），一手捂着心口，步履略显蹒跚，活脱脱一副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的模样。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医生（啄木鸟小组成员伪装）立刻快步迎上，自然地搀扶住他的胳膊，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几个路过的病人和家属听见：“张叔叔！您感觉怎么样？心口还闷得慌吗？王主任让我来接您！急救室已经准备好了！”
“哎呦…小王大夫…多亏…多亏你们了…”诸成演技在线，声音虚弱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这心口啊…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刚才在路上…差点…差点就过去了…”他一边“艰难”地挪着步子，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四周。急诊科大门口内侧的柱子旁，两个穿着夹克、面色冷峻的男人如同钉子般矗立在那里，目光如同探照灯，正牢牢锁定着每一个进入急诊科的人！正是“督导办”那三个拦截者中的两个！显然，他们并未完全放弃，试图在医院这个诸成声称的目的地守株待兔！
鱼儿咬钩了！诸成心里冷笑，脸上痛苦的表情却更加逼真，身体的重心几乎全压在了“小王大夫”身上。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急诊科明亮灯光下的瞬间！
“站住！”
一声厉喝如同炸雷般响起！柱子旁那两个夹克男如同看到猎物的鬣狗，猛地窜出，一左一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威，直接拦在了诸成和“小王大夫”面前！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永青湖东门对着对讲机咆哮的那个方脸男人，此刻他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诸成那张“虚弱”的脸！
“诸成同志！我是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督导办公室的赵志强！”方脸男人亮出一个印着国徽、但部门名称极其拗口的证件，在诸成眼前一晃，语气冰冷强硬，“我们接到举报并掌握确凿证据，你在永青湖生态园涉及严重违纪问题，并在执法过程中暴力冲撞关卡，涉嫌妨害公务、畏罪潜逃！现在，请你立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请你配合！”
他话音未落，另一名夹克男已经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隐隐封住了诸成可能的退路，手看似随意地插在西装夹克内侧口袋，那鼓囊囊的形状，暗示着某种不言自明的威慑力。
急诊科大门口瞬间安静下来。准备进出的病人、家属，推着器械的护士，都愕然地停下了脚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上。
“小…小王大夫…”诸成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懵了，身体晃了晃，捂着心口的手骤然收紧，脸色由苍白转向一种骇人的青灰，嘴唇哆嗦着，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巨大的惊恐和委屈：“他…他们…他们是干什么的？我…我心脏病犯了…刚…刚从鬼门关捡回条命…他们…他们还要抓我走？我…我冤啊…我…我……”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看就要瘫软下去！那演技，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这位领导！”搀扶着他的“小王大夫”急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年轻医生的耿直和愤怒，“你们干什么？！没看到病人情况很危险吗？急性心梗刚抢救回来！情绪不能激动！不能受刺激！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吗？！这里是医院！是救人的地方！不是你们抓人的审讯室！让开！病人必须立刻做进一步检查！”他一边义正词严地呵斥，一边用力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诸成，试图强行穿过两人。
“少废话！”赵志强眼神凶戾，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诸成，声音压低却充满威胁：“诸成！别给我装蒜！你在青云路亡命飙车的时候挺精神的嘛！撞毁公共设施，暴力抗法！现在装什么病秧子？跟我们走！”他伸出手，就想去抓诸成的胳膊！
“住手！”
一声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猛地从急诊科内部炸响！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医生，在一名护士长的陪同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正是急救科今晚的值班主治——王海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
王海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如同两把手术刀，直刺赵志强：“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急救科大门口撒野？！这里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重地！不是你们逞威风的地方！这位病人张卫国，半小时前突发急性心肌梗塞，由家属紧急送入我院，是我亲手接诊抢救的！他现在病情极不稳定，需要立刻进行pcI介入手术！你们堵在这里，是想杀人吗？！”王主任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医院权威不容置疑的份量，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家属？”赵志强眼神一凛，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立刻举起那个“督导办”的证件，“我们是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督导办公室的！正在执行公务！王主任是吧？你说他是张卫国？有家属送来？家属呢？在哪里？！”他眼神犀利地扫向王主任身后的护士长和保安，最后又落回诸成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我看他分明就是我们要找的诸成！在装病抗拒调查！王主任，你可别被他骗了！”
“放屁！”王海峰主任勃然大怒，那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他指着赵志强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我王海峰干了一辈子急诊，是不是装病我能看不出来？！你看看他的脸色！听听他的心律！看看监护仪的数据！”他猛地一指急诊科里面亮着灯的抢救室方向（里面躺着真正的张卫国），“刚给他做完心电图！前壁严重缺血！St段弓背抬高！典型的急性心梗！随时可能室颤猝死！你跟我说装病？！你懂个屁！至于家属……”
王主任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旁边脸色不太自然的护士长：“李护士长！这位张卫国同志送进来时的登记记录呢？拿来给这位什么‘督导办’的大领导看看！看看家属是谁签的字！省得他们说我包庇！”
李护士长连忙递上一本打开的急诊登记簿，翻开的那一页，正是“张卫国”的登记信息。在王主任手指的地方，“家属签名”一栏，赫然用清晰的笔迹写着三个字：诸卫东！只是在“东”字的最后一笔上，似乎被水渍晕染过一点点，墨迹稍显模糊扩散，但绝不影响辨认！这个签名显然是刚签不久的，墨色犹新！
“诸卫东？”赵志强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名字，又抬头看了看诸成那张“痛苦”的脸，脑子里飞速转动。这个名字…和诸成…只差一个字？兄弟？还是巧合？
“哼！看清楚了吗？”王海峰主任冷哼道，指着登记簿，“送他来的家属叫诸卫东！是他的亲侄子！小伙子急得满头大汗，签完字交了押金，说是公司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马上处理，求我们务必全力抢救，他稍后就回来！怎么？你们督导办还要管人家侄子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还要查查人家祖宗十八代啊？！”
诸卫东！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精妙的榫卯，严丝合缝地卡进了诸成事先设计好的剧本里！既解释了“诸”这个姓氏的关联（侄子随叔姓很常见），又完美解释了“家属”为何匆忙离开无法当场对质（公司急事）！而那个签名上细微的墨迹晕染，更是神来之笔——它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电子登记系统里会显示“涂改过”（水渍导致扫描模糊），而纸质原件却清清楚楚！
赵志强和他同伴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坐实诸成“暴力抗法、畏罪潜逃”，可眼前的一幕，病人“危在旦夕”，医院权威医生作证，家属签名“铁证如山”，时间点完全吻合！他们如果再强行抓人，那就是众目睽睽之下草菅人命！这顶帽子扣下来，可比什么“督导办”的招牌硬多了！舆论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们！
周围群众的议论声已经嗡嗡响起：
“哎呀，这人看着真不行了，脸都灰了…”
“就是啊，督导办？听都没听过！管老房子的跑医院来抓人？”
“没听王主任说嘛，心梗！随时会死人的！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肯定是抓错人了呗！你看人家家属名字都登记着呢…”
赵志强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骑虎难下。强行带走？众怒难犯，王主任那暴脾气和保安也不是吃素的。不带走？任务失败，回去怎么向上面交代？那位的怒火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钟，诸成的“病情”似乎再次“恶化”！
“呃…嗬…嗬…”他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痛苦的抽气声，身体剧烈抽搐，白眼一翻，整个人的分量猛地往下一沉！全靠“小王大夫”和另一个及时冲上来的护士奋力架住，才没瘫倒在地！
“病人室颤前兆！快！送抢救室！除颤仪准备！”王海峰主任脸色剧变，声嘶力竭地吼道，再也顾不上赵志强他们，指挥着保安和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诸成抬起，朝着抢救室方向狂奔而去！留下两个“督导办”的夹克男在急诊科大门口，如同两根尴尬的木桩。
“赵…赵哥…这…这怎么办？”另一个夹克男看着消失在急救通道里的混乱人群，声音有点发虚。
赵志强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地盯着抢救室方向闪烁的红灯，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妈的…好一招李代桃僵！金蝉脱壳！诸成…你够狠！”他猛地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加密号码拨了出去，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老板…点子扎手！医院这边…人证物证俱全！硬扣‘暴力抗法’的帽子…怕是扣不死了！诸成他…”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打断：“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立刻撤！别在那里丢人现眼！”
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如同冰冷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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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技侦中心密室。
主屏幕被分割成数个窗口。左上角是医院急诊科大门口的高清监控画面，清晰记录着赵志强两人如同斗败公鸡般灰溜溜离开的全过程。
右下角是蜂鸟破解出来的关键信息流——
一封发自加密通讯节点ZJ-074（直连郑明远秘书）的内部邮件指令副本，如同剥开的毒蛇皮囊，暴露在屏幕上：
「…授权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督导办公室赵志强等人，持临时紧急调查令（编号：Zd-），前往永青湖生态园，对涉嫌在该园区重大项目中违规操作的市委办工作人员诸成进行‘询问’并‘带回协助调查’。执行过程中，如遇目标抗拒…可使用‘必要手段’确保任务完成…」
邮件签发人签名档被高级密钥锁定，但邮件尾部附带的授权指令电子签章序列号，与郑明远秘书长日常工作流的数字签名特征码，重叠度高达99.8%！
旁边另一个窗口，则是一份刚刚由“啄木鸟”小组发回的电子扫描件——那份所谓的“临时紧急调查令（Zd-）”。签发单位赫然是“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督导办公室”，但签发人签名处的名字极其陌生，根本不在该办任何领导名单上！更离谱的是，这份“调查令”所依据的所谓“群众举报线索”，经蜂鸟反向溯源，其原始录入Ip地址，竟然指向了永青湖生态园内部某个办公电脑！时间就在周正阳批示成立联合调查组之后不久！
“好一个‘督导办’！好一个‘临时紧急调查令’！”陈成看着屏幕上那荒诞绝伦、漏洞百出的证据链，语气带着冰碴般的讥诮，“一个管老房子的清水衙门，拿着一份伪造的、依据内部炮制‘举报’的调查令，就敢调动改装摩托杀手，在市委领导的座驾上动刀动枪搞‘暴力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