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驱散了夜色,却驱不散笼罩在独眼团伙心头的浓重寒意。当负责去换岗的手下连滚爬爬地跑回临时营地,脸上毫无血色地报告南北岗哨被人悄无声息地端掉,只留下冻僵的尸体时,篝火旁残存的四个黑虎部下,包括独眼自己,都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怎……怎么可能?!”一个手下声音发颤,几乎握不住手里的砍刀,“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是怎么摸上去的?!”
“鬼……肯定是山里的鬼……”另一个胆子稍小的已经面无人色,神经质地左右张望,仿佛黑暗中随时会扑出索命的幽灵。
独眼的独眼死死盯着山谷入口的方向,脸上的疤痕因为肌肉紧绷而扭曲。愤怒、恐惧,还有一种被彻底戏耍的羞辱感,在他心中交织沸腾。他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对手。对方不仅拥有陷阱和地利,更拥有着远超他们想象的、在夜间行动如鬼魅般的能力!
“都他妈给老子镇定!”独眼低吼一声,试图稳住濒临崩溃的军心,“不过是装神弄鬼!他们不敢正面出来,只敢晚上偷偷摸摸下手!说明他们还是怕我们!”
他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手下们面面相觑,眼神中的恐惧并未减少。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一个手下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那……那是什么?!”
众人悚然一惊,立刻抄起武器望去。只见营地边缘,靠近他们来时方向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两具被堆叠在一起的、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正是昨夜失踪的那两个南侧岗哨!他们被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摞在那里,脖颈上致命的伤口凝结着紫黑色的血冰,空洞的眼睛无神地望着营地方向。
而在尸体最上方,一支粗糙的弩箭深深插进冻硬的胸腔,箭杆上,用不知是血还是其他什么颜料,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下一个是你。
冰冷的字迹,在苍白积雪的映衬下,红得刺眼,仿佛死神的请柬。
“嘶……”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后脑勺,连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对方不仅杀了人,还把尸体送了回来!还用这种方式进行赤裸裸的威胁!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这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是精神上的凌迟!
“操他妈的!!”独眼暴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水壶,胸膛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取乐的野兽,所有的行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恐慌如同病毒,在剩下四个手下之间迅速蔓延、发酵。
“独眼哥……撤……撤吧!这地方太邪门了!”
“他们根本不是人!是鬼!是山里的精怪!”
“再待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手下们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绝望和退意。瘦猴生死不知,四个岗哨无声无息被杀,尸体被扔回来示威……连续的打击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斗志。
“闭嘴!”独眼赤红着独眼,状若疯癫,“现在撤?往哪儿撤?回城里给林凡当狗吗?还是冻死饿死在外面?!”
他指着山谷方向,歇斯底里地吼道:“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里面有好东西!他们怕我们!想吓跑我们!我们不能上当!”
然而,他的咆哮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手下们看着那堆叠的尸体和那支带着死亡预告的弩箭,眼神闪烁,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嗡嗡”声。
“什么声音?”有人警觉地抬头。
只见一架涂着雪地迷彩、仅有鹰隼大小的无人机,不知何时悄然悬停在他们营地上空约几十米的高度。它没有任何攻击行为,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冰冷的镜头对准了下方如同惊弓之鸟的众人。
“是……是那东西!昨晚肯定就是它!”一个手下惊恐地指着无人机。
这架无人机的出现,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无声地宣告着: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所谓的隐蔽、围困,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啊——!我受不了了!”一个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手下彻底崩溃,大叫一声,丢下武器,不顾一切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有人带头,剩下的三人更是人心浮动,眼神交流间,已然有了逃意。
独眼看着手下溃散在即,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独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下一个……是你。
那四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对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对方用陷阱、暗杀和心理战,一步步瓦解了队伍,摧垮了斗志。
这山里住的,根本不是肥羊,而是择人而噬的恶魔!
堡垒指挥中心,陈默和陈雪通过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冷静地观察着营地发生的一切。
“目标团体士气崩溃,一人逃离,剩余人员恐慌情绪达到临界点。首领‘独眼’情绪极度不稳定,但仍未放弃。”陈雪分析道。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个状若疯魔的独眼,眼神没有丝毫怜悯。
心理战的目的是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但有时候,逼入绝境的野兽,反而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他需要做好对方狗急跳墙的准备。
“保持无人机监视。通知陈锋和老周,护卫队提高警戒级别,准备应对可能的、最后的疯狂反扑。”
无形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已经套在了独眼和他的残存手下的脖颈上。崩溃,或许只在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