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至亲牵挂，又无执念怨恨？”张清影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不合理。按常理来说，这种灵不会化为厉鬼，应该入轮回往生才对，如何能这般长久的徘徊于一地？你们魔法界的灵，似乎与我们这边大不相同。”他习惯性地用东方道门的逻辑思考异域法则。
“的确不同，”哈利解释道，“听闻巫师在死亡的那一刻，若因为强烈的恐惧或其他情绪，选择放弃踏入‘帷幕’之后那条往生的路，就会变成幽灵，永远无法离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光流逝，感受着自身的存在感一点点被磨蚀，直至完全消散。”说到最后，哈利的声音有些低沉。
“唔，这听起来……倒像是一种对滞留之魂极其漫长的酷刑。”张清影轻轻摇头，语气带着悲悯，“一种对懦弱瞬间的永恒惩罚。”
“是的，桃金娘被困在盥洗室，日复一日复述着她的悲伤……却永远失去了任何可能的未来。”哈利想起桃金娘尖厉的哭诉，心中不忍。
“这不正常。”张清影目光穿透窗棂，似乎看向更悠远的存在，“这不是完整的规则……你们巫师一脉传承断绝，遗忘了亡者世界。亡者之魂长久与生者共存于同一空间维度，这本就是世界法则的巨大矛盾和不稳定。”
“谁知道呢？”哈利显得有些沮丧，“要解开这个横跨千年的谜团，实在太难了。”
“是啊……”张清影也轻轻叹息，目光收回，带着一丝沉重的忧虑，“或许……比敖湛寻找灵气溃散的源头还难。若是灵气再这般消散下去，这玉虚宫，也支撑不了太多岁月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师伯……”哈利猛地抬头，琉璃般清澈的猫眼里充满了担忧，心瞬间揪紧了。
“此事早有定论，不必难过。”张清影反而笑了笑，带着几分仙家的洒脱，“天地灵气枯竭已逾千年，昆仑虽为祖脉源流，也经不住只出不进，坐吃山空。待到这灵脉本源枯竭消散之日，依附其存在的小天地便会坍塌。而我——”他摊开手心，一缕精纯又略显黯淡的青色灵气跃动其上，“若届时现身于外界，天地法则立时感应，雷劫必然降临。以我如今之力，挡不住那九重天雷。这一次，便再也没有转圜余地，怕是连一缕残魂都难以留住了。”他言语平静，坦然面对那个终将到来的结局。
仿佛是为了寻求安慰，哈利身体微光一闪，瞬间缩小，化作一只圆滚滚的小狸花猫，灵巧地跃入张清影温暖的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衣袖。
“老祖……老祖宗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哈利的声音闷在师伯的衣料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自觉的依赖。
“呵呵，他啊……”张清影发出一声轻柔的笑声，“最是不靠谱了……”嘴上虽如此说，他手下的动作却极其温柔，一下下抚摸着怀里这只仿佛没有骨头的“猫饼饼”，力道刚好能让猫咪舒服得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他内心深处对这命运多舛却又坚韧不拔的小狸猫充满了怜爱，总觉得给多少疼爱都不够，倒真像是世俗中纵宠幼子的慈父。
“好了，”张清影收敛心神，将那些沉重的思绪抛开，“解决不了的难题暂且搁下。倒是想想你们密室里的那条千年老家伙怎么办吧。”他手指有节奏地轻拍着猫咪的脊背，“我想想……不如，把它打发到你师父那儿去？”他眼中闪过促狭的光，“你师父对付不听话的蛇最有办法了。世俗界有一种叫‘坐牢’的惩罚？正合适！扔给御兽宗改造教育便是。就让青城山里那群成精的老滑头去‘教导’它做蛇的规矩吧，何时它能把那双要命的魔眼控制得不伤无辜，何时恢复自由之身。至于它想回家？”张清影微微一笑，“那自然是御兽宗这个‘牢房’什么时候解封了，它才能什么时候回到霍格沃兹的地下水管里去。”
哈利猫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琉璃色的光芒闪闪发亮，仿佛盛满了星光：“师伯！这法子实在太好了！我太爱你了！”他兴奋地在师伯膝盖上打了个滚，露出白软的肚皮，“反正我当时也只答应它帮忙找个安全僻静又能让它潜修的地方好好活下去。至于自由不自由，全看它自己的本事了。青城山那些坏蛇……绝对会教它好好‘做蛇’的！”想到蛇怪可能会在那群道行深厚的蛇精手下吃瘪的样子，哈利心里不由偷笑起来。
“你呀，”张清影被猫咪的直白逗乐了，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哈利猫湿润的小鼻头。哈利猝不及防，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粉嫩的小鼻头都皱了起来。“我稍后给你个特制的灵兽袋，足够装下那大长虫了。你回去与它演完戏，就把它装进去。回头让那格林德沃想办法，送到你元明师兄手上处置便是。”他安排得井井有条，随即语气又转为严肃，“还有那个伏地魔，你绝不能掉以轻心。灵魂不同于幽灵或鬼魂，它极不稳定，若无根基，根本无法单独存续。他定然找到了某件极其特殊的魔法物品作为依托——就像他当初附身你的教授一样。你需要做的，是耐心、细致地去观察，找出那件物品。破坏掉寄魂之物，才能真正伤害到他的根本。”张清影的叮嘱清晰有力。
“师伯，我晓得了。”哈利认真地点点猫头，表示记在心上，整只猫却放松下来，四爪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惬意地接受着师伯精妙的按摩手艺，那舒服劲儿几乎让每一根猫毛都舒展开来。
“刚回来，也别绷太紧，先去休息调整。对了，”张清影想起什么，“你师兄们新炼了几炉品质极佳的‘饲灵丹’，你记得找他们去要几瓶。还有你那柄桃木剑，”他轻轻拍了拍哈利的小爪子，“早就承受不住你的力量了吧。是时候问元明讨要一把正经的兵器了。”
提到这个，哈利猫的耳朵得意地抖了抖，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笑声：“嘿嘿，那个嘛……师伯，其实……我早就‘顺’到一把我看中意的剑啦！就在元明师兄练器阁最里边那把‘诛邪’！流光溢彩，寒气逼人，看着就顺手！现在估计师兄还没发现呢！”他碧绿的眼睛里闪着淘气的光芒。
“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小贼猫！”张清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轻轻拍了下哈利的猫爪，“你师兄把他收藏的剑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你偷偷拿走，他岂能不知？不过是仗着他向来最疼你，舍不得计较，由着你这只淘气猫在那捣蛋罢了！”他嘴上嗔怪，眼底却全是纵容。
“哎呀，师兄喜欢嘛，我又不是白拿他的，”哈利翻身坐起，用小脑袋撒娇般顶蹭着师伯的手，使出无敌的卖萌杀技，“我给他摸毛，给他暖腿，给他当抱枕……这报酬不是挺丰厚的吗？”小奶猫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十二分的理直气壮。
是啊，谁能拒绝这样一只会用无辜大眼看着你、还会撒娇卖萌、懂感恩的毛茸茸小猫咪呢？张清影被他逗得摇头失笑，无奈地继续抚摸着这只恃宠而骄的小精怪。
圣诞节这天，哈利还是被强制放了一天假。无所事事的他更想念西弗勒斯·斯内普了。想念那张惯常阴沉的脸，想念他刻薄话语下的微微暖意。他多希望能像以前还是只懵懂无知的小狸猫时那样，蜷缩在斯内普书房的壁炉前，听着坩埚里药剂咕嘟作响的声音，度过一个哪怕无言却也安心的圣诞节。那时斯内普会把他拎到腿上，粗鲁地揉乱他的毛，或者丢给他一块难吃的魔药……记忆带着微暖的刺痛。可惜，过去终究像融化在阳光下的初雪，再也回不去了。现在他们的身前横亘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连一句普通的节日问候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