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巨石表面镀了层银边,那些扭曲符文正泛着幽蓝微光,像爬满岩石的毒蛇。
王姨绕着石堆走了三圈,指尖划过一道深凹的刻痕,突然嗤笑一声:“老陈头,你看这纹路——”她屈指敲了敲,石面发出空洞的嗡鸣,“共振频率压制食欲中枢,和当年我们捣毁的催眠广播塔一个路数。”
陈博士蹲下身,将便携设备的探测头贴上符文,屏幕上立刻跳出跳动的脑波曲线:“主频段在θ波区,切断就能解除抑制。”他推了推眼镜,抬头却见陆远抱着胳膊摇头。
“切不得。”陆远用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这些村民被洗了十几年脑,突然断了压制,集体意识会像没刹车的过山车——轻则疯,重则傻。”他从兜里摸出那块焦黑的“馋火种”,在月光下暗金流转,“咱们要做的不是关机器,是让机器也开始‘饿’。”
凌霜垂眸扫过他掌心的炭块:“需要我护法?”
“不用动刀动枪。”陆远把“馋火种”对准岩缝,突然朝系统嘀咕,“借三百功德点,利息算你祖宗八辈。”系统没吭声,但炭块表面腾起一缕淡金雾气,钻进半指宽的石缝里。
三秒后,山洞里传来第一声抽气。
“红烧肉...谁家在烧红烧肉?”有个沙哑的男声从石缝里挤出来,带着哭腔,“我娘过年才做...油星子在锅里蹦跶的声儿,我能记一辈子。”
“我想吃饺子!”另一个声音尖起来,“白菜帮子剁得碎碎的,我蹲灶边偷尝馅,被我奶拿擀面杖敲手——”
陆远打了个响指:“成了。”所谓“幻想味觉信号”,不过是用馋火种的能量模拟记忆里最馋人的味道,通过震动和热力刺激鼻腔神经。
控制系统哪见过这种流氓攻击?
接收端疯狂涌入“渴望”数据,主机箱当场冒出青烟,符文光芒骤灭。
“咔——”
巨石开始缓慢移动,摩擦地面的声响像老木门吱呀。
凌霜伸手扶住陆远肩膀,李小刀已经摸出了藏在靴筒里的短刃,王姨却笑出了声:“比拆炸弹还省心,小陆这招叫‘以馋制馋’。”
洞穴通道里飘着霉味,但越往里走,空气里越多出某种暖融融的东西。
当众人转过最后一个弯时,陈博士的呼吸突然顿住——
正中央立着台一人高的金属装置,表面刻满和洞外一样的符文,顶端插着根水晶导管。
周围跪坐着几十名村民,眼罩蒙得严严实实,嘴唇翕动着重复:“断欲念,绝贪嗔。”
“亮!饭饭在这里!”
小囡囡突然挣脱王姨的手,像只小炮弹似的冲向装置底部。
她踮着脚,指尖戳向一根泛着微光的管道:“小满偷偷说过,灰锅爷爷把饭饭关在这里!”
陆远凑过去,用锅铲撬开装置外壳。
五颜六色的晶体“哗啦啦”掉了一地,每颗都只有指甲盖大,在灯光下像被冻住的彩虹。
他蹲下身,捡起颗橘色晶体凑到鼻端——刹那间,他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外婆煮的糖心蛋,蛋白颤巍巍的,咬开时甜汁溅到下巴。
“好家伙。”陆远笑出了声,“你们把村民的’想吃‘当病毒删了?
可惜食欲这玩意儿啊,自带复活甲。“他转头冲陈博士挑眉,”帮我把泉水桶拎过来。“
“你要做什么?”凌霜盯着他往锅里丢的东西——泪盐(王姨从村民碗底刮的)、焦忆饼碎屑(李小刀翻出的干粮袋)、响水稻米灰(系统空间最后半把),甚至还有他三天没洗的围裙角(“蛋白质不能少!”)。
“创生料理。”陆远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舌“轰”地窜起来,“系统说我这是‘主动创生’,要解锁新权限了。”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炸响:
【检测到“主动创生行为”】
【解锁“灶火创生”初级权限】
【模块升级:万物皆料 → 可转化抽象情绪为实体营养】
陆远手一抖,差点把锅铲掉进锅里。
他低头盯着沸腾的灰褐色糊状物,突然笑出声:“合着我之前是炒菜,现在能炒...情绪?”
锅盖掀开的刹那,洞穴里的空气突然变了。
不是香气,是一种“被惦记”的温暖,像冬夜回家时,窗户缝里漏出的暖黄灯光;像小时候躲在被窝里,妈妈摸黑塞进来的热乎红薯。
最顽固的守卫首领被推到前面。
他攥着粗陶碗,指节发白:“这...能吃?”
“难吃,烫嘴,吃完还想哭。”陆远把碗塞进他手里,“但它会让你记住,你还活着。”
守卫首领闭着眼吞下第一口。
他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浑身剧震,碗“当啷”掉在地上。
他颤抖着扯下眼罩,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声音破了音:“我记得!
我老婆怀孕那会儿,大冬天的想吃酸梅汤!
我翻遍三条街买不到,蹲在雪地里哭——她摸着我冻红的脸说’傻样,我就是馋你熬的小米粥‘...“
洞穴炸了。
蒙眼的村民们扯下眼罩,有的跪在地上捧着脸哭,有的抱着旁边人笑,有个老太太突然拽住灰锅陈的衣角:“老陈头!
你当年偷喝我家的鸡汤,汤勺还在我家腌菜坛里埋着!“
灰锅陈的老脸皱成了核桃。
他缓缓跪下来,额头抵着地面:“陆先生...请让我学做一顿让人哭着吃完的饭。”
“成啊。”陆远弯腰把他拉起来,顺手拍掉他膝盖上的灰,“学费是一辈子当我的试毒员——新菜要是咸了淡了,你第一个说真话。”
夜风穿洞而过,吹得烛火摇晃。
不知谁往洞外看了一眼,突然喊:“看!”
众人挤到洞口。
月光下,无味村的废墟上,一缕炊烟正缓缓升起。
是哪个村民回了家,正往灶里添柴。
“火没灭,只是换了地方烧。”凌霜轻声说。
陆远踢了踢脚边的晶体,突然挑眉:“走了走了,回村吃夜宵。”他勾住凌霜的肩膀往洞外带,“我突然想起来,系统商城新上了批‘思乡糯米’,正好用来熬——”
“等等。”李小刀突然按住腰间的刀柄。
他望着村外的山路,那里有片阴影在移动,速度快得不像人。
陆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来得及瞥见一道黑影闪过树梢。
他摸了摸下巴,嘀咕:“不会是来抢夜宵的吧?”
凌霜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剑柄,目光如刀:“不管是谁,敢动锅里的东西,先过我这关。”
山风卷着炊烟,飘向更远的地方。
那里,有更多未知的故事,正等着一口热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