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爷子来敲门。沈瑜开门就见老爷子有点焦急的说:“杨杨出门半天了。以往他都是去他妈妈的坟前一坐一宿的。现在外面冷了,他穿得还少...”
“在什么地方,我去看看。”
“哎!好!我去给你拿衣服。他倔,不一定能劝的回,给他带个军大衣吧。你也多穿点山上冷,他实在劝不回来你就自己回来,别冻感冒了。”
沈瑜也回屋穿上军大衣,然后拿着衣服,被老爷子安排车送了出去。
确实像司机说的--不难找。沈瑜上到半山腰就看到一座孤零零的坟,前面坐着孤零零的张杨。
山风吹过,带着点呼啸声。黑影重重,随风摇晃像鬼片一样。沈瑜却并没有害怕,只觉得悲凉。
确实挺冷的,沈瑜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军大衣,把拿着的那件给他披上,挨着他坐下来。
坟前随意扔着一个打开的手电筒。摆着四个盘子:一个鸡腿,一个苹果,一盘核桃仁,一盘榛子仁。还有一朵老爷子下午刚显摆过的,养了好几年第一次开的月季花。墓碑上是妻 杨文淑同志之墓。
而张杨盘腿坐在墓前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喝着白酒,一瓶已经喝了大半了。对于沈瑜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沈瑜从自己大衣兜里掏出在张爷爷那顺的一瓶茅台,又拿出两个小酒盅。给自己倒了一杯,在张杨的瓶子上碰了一下就仰头喝掉了。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喝酒。张杨的那一瓶喝完,又拿起沈瑜面前的另一个杯子,沈瑜给他倒上,两个人一起干...
这一瓶下去,张杨躺在了地上,沈瑜也有点晕了也躺了下来。不过倒是不觉得冷了。
过了一会儿,沈瑜要迷迷糊糊睡着时张杨飘渺的声音传来:
“我妈去世时,我六岁。对她的记忆就是很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对着我笑,很温暖。可是她的笑容总是带点苦涩。
她最喜欢花了,随便路边的一把野花也能让她笑得格外开怀...”张杨语带笑意。
“小时候记忆里的父亲很凶,对她总是绷着个脸。因为我很淘气,所以他总用皮带抽我。然后我妈会一边流泪一边给我擦药,让我要乖一点,不然还要吃苦头的。”他就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声音也很轻柔。
“我妈去世后,他再也没用皮带打过我了。气急了也就打几巴掌。我后来看到了他抽屉里妈妈留给他的信。信上说让他以后别再抽我了,不然没人给我擦药了...”
“他不爱任何人。不爱我妈妈,不爱我,也不爱那母子两个。在他眼里我们都是他手下的兵。妻子就是他的后勤人员,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我们这些小兵要听他的话,总之要各尽其职,不给他添任何麻烦。当然他也会尽自己的义务,让我们衣食无忧。他对他手下的兵不假辞色,对我们也一样。
“可是人是有情感的。他没有,所以他可以整天的忙工作,不理会任何人。我妈妈有,所以她压抑、不开心。”
“那时候年纪小,也渴望他的认可,他的关注。可是他看不到我的改变看不到我的进步。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他能看到别人的优点,会夸任何人,从来看不到我的不会夸我。从他嘴里出来的都是责骂、不满,我就是个反面教材,他夸完别让还要回头踩上我两脚...”
“那对母子符合他的标准。一个是好内助,不用他操心家里。一个是好儿子,听话、懂事、上进...”
“我知道他们母子很多时候是有意的,可是重点不是他的默许与配合么?我虽然讨厌他们母子,可是我不恨他们。他们也不过是两个需要依附他活着的可怜虫罢了。”
“能讲讲你后妈吗?”沈瑜问。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很多事情是我舅妈他们告诉我的。她和我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