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陈斌离得最近,感觉隔着衣服传来的热力烫得惊人,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几乎就在古玉滚烫的瞬间——
轮椅上,一直如同沉睡般的林薇薇,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瞳孔深处却并非之前的死寂漆黑,而是倒映着坑底那猩红独眼的妖异红光!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异抽气声。
“薇薇?!”
陈斌又惊又惧,想靠近又不敢。
林薇薇的头颅极其僵硬地转动着,空洞的、倒映着红光的眼眸,直勾勾地望向坑底那只正凝视着她的猩红竖眼。
她的嘴唇,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人类关节活动的角度,极其缓慢地张开。
然后,一串极其古老、扭曲、音节晦涩难明、充满了非人韵律的诡异音节,从她口中清晰地吐了出来!
“*&%¥#@…*&…%¥!”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坑底煞气的呼啸,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现场。
声音落下的刹那——
坑底那正缓缓抬升、猩红独眼微微转动、金光符网在其威压下寸寸断裂的狰狞青铜兽面,猛地一震!
不是挣扎,不是暴怒。
是一种…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极其突兀的凝滞!
它表面蠕动的锈迹和血斑,瞬间停止了流动!
那只散发着滔天凶威、漠视一切的猩红竖眼,其核心那凝固的猩红,竟然极其明显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惊疑!
如同…难以置信!
如同…听到了某种绝不应该在此刻、此间、由这样一个人类口中发出的声音!
整个塌陷坑内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薇薇吐出那串诡异音节后,身体再次软倒回轮椅的轻微摩擦声,以及坑底那巨大兽面青铜器核心,猩红独眼如同紊乱信号般不断闪烁的光芒。
“它…它在干嘛?”
李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指着坑底那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的兽面,
“刚才还凶得要死要活,薇薇喊了一嗓子,它…它好像懵了?”
陈斌也完全傻了,他低头看看轮椅上再次陷入昏迷、脸色苍白如纸的林薇薇,又猛地抬头看看坑底那只不断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灯泡般的猩红巨眼,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薇薇…她刚才…说什么了?
那鬼东西…好像…听懂了?
还被吓着了?”
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张哥!
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
强行催动金光缚魔箓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视线里金星和血雾交替闪烁。
但坑底那青铜兽面的异状,比身上的痛楚更让我心惊肉跳。
林薇薇吐出的音节…绝非人间语言!
那扭曲、古老、带着非人韵律的调子,像极了某些龙虎山秘藏残卷里记录的、早已失传的巫祝祷文或是…更禁忌的东西!
“不是听懂…”
我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是…回应!那东西…在回应薇薇发出的声音!”
这个结论让我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
“回应?!”
陈斌和李刚同时失声,眼睛瞪得溜圆。
“对!回应!”
我死死盯着坑底。那巨大的兽面青铜器核心,猩红的独眼依旧在急促闪烁,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内部的某种机制被那串诡异的音节强行激活、干扰,陷入了混乱。
它抬升的动作彻底停滞,连带着周围翻涌的凶煞黑气都变得滞涩、紊乱,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肆虐。
笼罩全场的、那股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竟然也诡异地减弱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依旧沉重冰冷,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反而多了一种…困惑?
或者说是某种被意外打断的迟滞?
“有效!薇薇那嗓子真管用!”
李刚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张哥!快!
让薇薇再喊它!
多喊几嗓子!
把那鬼东西喊懵!”
“喊个屁!”
陈斌又急又怒,打断李刚,
“你看薇薇都成什么样了?
刚才喊完直接又晕了!
脸色比纸还白!
那块玉还烫得吓人!
再来一次,她受得了吗?!”
他心疼地看着轮椅上气息微弱的林薇薇,又抬头警惕地瞪着坑底那闪烁的红眼,
“这鬼东西现在是不动了,谁知道它等下缓过劲儿来会怎么样?
万一…万一它觉得薇薇是个威胁,直接下死手呢?”
李刚被噎住,脸色一僵,也意识到自己想法太简单,嘴唇嗫嚅着不敢再吭声。
“陈斌说得对,不能指望薇薇。”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腑,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她现在就是靠着那块三星堆古玉吊着一口气,再强行激发,恐怕魂魄直接就被那‘道标’残留或者这青铜凶物的意念冲散了!”
我的目光扫过林薇薇小腹,那块青黄色古玉依旧散发着温润微光,但光芒下的衣物,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焦痕,显然刚才的灼热并非幻觉。
“那…那怎么办?”
李刚彻底没了主意,声音带着哭腔,
“这怪物现在是不动了,可它还在那儿啊!
金光也快撑不住了!”
他指着坑口。
那由我精血和三人残存生气凝聚的金光缚魔箓,在兽面猩红独眼混乱闪烁的干扰下,虽然暂时没再被强行撕裂,但光芒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一旦符网消失,那青铜凶物从“困惑”中“清醒”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拖时间!”
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身体因为剧痛和透支而微微痉挛,但脑子却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
“这鬼东西被薇薇那嗓子搞懵了,是意外!
我们得利用这空隙!”
“拖?怎么拖?”
陈斌焦急地追问,架着我的手臂更用力了些,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孙教授!
王福生的文件!”
我猛地想起那个晕厥过去的考古专家,目光扫向警戒线外那辆车身,
“李刚!快!
去看看孙教授!
把他弄醒!
他兜里!
或者他刚才跑过来时身上带着的文件袋!
里面肯定有王福生当年研究三星堆和这邪树的记录!
那疯子肯定知道这坑底下埋的是什么!
找到它!
关键可能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