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等了许久的陈嬷嬷颇为无奈。
刚才她提醒二人,万寿殿到了,结果就见宸王掀起帘子一角,目含警告地看了她一瞬,示意她噤声。
虽然不知原由,但陈嬷嬷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去而复返的小宫女回来了。
将人拉到一边,陈嬷嬷瞥了眼依旧安静的轿子,压低声音询问,“如何?跟太皇太后说了不曾?”
小宫女气喘吁吁,“嬷嬷,已经说了。太皇太后说万事随宸王心意。”
陈嬷嬷沉默,“那太皇太后没有不高兴吧?”
小宫女摇了摇头,“太皇太后跟窦太主和郡主她们聊得兴起,心情瞧着甚好。”
二人正说话间,轿内也不安静。
江迢迢眼尾含着些许的惺忪,脑子混乱地不行。
少年动了动麻得不行的肩膀,嘴角微翘,有心逗她,“如何,本王的肩膀靠着睡,是不是很舒服啊?”
闻言,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他。
江迢迢:.......虽然但是,她该如何说?
她想不通,自个怎么会睡着了,还靠着这未来的剁灵(喜欢下令将人砍首的人)靠了这般久。怎么说,也应该是靠着轿壁啊。
宸王不满她的沉默,刻意用力拍了拍发麻的肩膀,目露谴责,“你太过分了,又用完本王就扔,现在还想不认账,连本王问话也不回!”
江迢迢有些心虚,“没有的事,殿下多虑了。臣女,臣女不是有意的。”
宸王声音越发大了,“一句不是有意的就想打发我?!”
这一声,轿子外的人都听到了。
江迢迢恨不得将他嘴捂住,但又不敢,心中慌得不行。
她压低声音,颇有鬼鬼祟祟的感觉,“殿下你小点声。”这很光彩么?
宸王夸张地捂住胸口,装作十分痛心,声音越发大了,“你都敢这么做了,还怕我说?!”
江迢迢差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真恨不得将宸王的嘴缝起来!!!
这话说得好像她做了什么恶事一般。
深吸了一口,江迢迢试图安抚他,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殿下,殿下,是我的不是。那什么,我们耽搁了很久了,太皇太后要等急了,我们先去见她老人家。这事后边再说好不好?”
也不敢将人逗狠了,宸王见好就收,矜持都拍了拍肩膀,“这事我记着了。”
说完,他率先起身出了轿。
见到人终于出来了,陈嬷嬷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小宫女迎了上来。
“殿下,县主,太皇太后等了许久了,请跟我来。”
见陈嬷嬷这般说,江迢迢有些暗暗提起了心。
自个这莫名其妙睡着这事,怕是给许多人添了麻烦,太皇太后一个长辈等了这么久她一个小辈,自怕是要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江迢迢狠狠瞪了一眼宸王。
他也不知道叫一下自己,就光在旁边看了。
自己迟了,他也跟着迟,也不怕老人家连着他也一起怪罪。
不得不说,江迢迢这是多虑了。
太皇太后此人最是随和,没那么多的规矩,对于宸王这个病弱的孩子更是百依百顺,才不会舍得责备他。
万佛殿,翠绿的佛肚竹依旧挺拔,在霜雪中,顽强生长。
温暖的殿内,窦太主正与太皇太后讨论佛法。
小宫女笑嘻嘻地上前禀报,“太皇太后,宸王殿下和小县主来了。”
太皇太后拨动佛珠的手一顿,与窦太主对视了一眼,笑道:“快些让那两个孩子进来罢。”
很快,两道身影便相携而入。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被打扮的珠光宝气,贵气逼人,偏偏身上那股子气质又淡然温和,让人看着就觉着舒服。
身边俊美无双的少年身着同色服饰,与之一同走进来,仿若天生一对,相配极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二人恭敬行礼。
“见过曾祖母。”
“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着打量二人,“快些起来罢,拂华,赐座。”
二人又是谢过后又与殿内其他人一一见礼。
注意到小姑娘脸上那朵水莲,太皇太后也被勾起了好奇,“这水莲,画在脸上是有何用意么?”
江迢迢只好又把先前那跟皇帝说的又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有些讶异,“倒是不曾想到,阿岑的画技已经如此之妙了。若不是你病弱,我定然是要让你给我画几幅《法华经变》和《维摩诘经变》的。”
宸王眉眼一挑,“曾祖母需要,阿岑回府后就给您画。”
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明知曾祖母说笑的,你还当真了。可不敢劳累你这身子的。”
说起这个,太皇太后又忍不住忧愁,“你这身子可好些不曾?找回来的那个许医正可曾有什么法子治么?”
知道老人家是真心担忧着的,少年少不得安抚,“许医正还在想办法,您别急。近些日子,有医正和县主的照看,我觉得身子好些了。”
“可是真的?”太皇太后有些怀疑。
毕竟这麽多年了都未曾好,太皇太后生怕他自个明明不好,还强撑着说好。
“可不敢骗您的,您瞧瞧,我这是不是面色好了些?我自个都觉着长肉了不少。”
一旁的女官拂华打量着,笑着点头,“太皇太后您瞧,是不错的。殿下的脸没以往那般过于瘦削了,脸颊肉也多了些,瞧着更俊了。”
听拂华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那就好。”太皇太后安心了些,嘴上仍旧是叮嘱着,“虽然好些了,可你身子仍旧是虚弱的,一日未好便一日不可掉以轻心,还是得好生养着才行。”
少年难得一脸无奈样,“您放心吧,有小县主在,我可不敢乱来。小丫头一个,老说不能这个不能那个的,还常常给我灌药、灌补汤,添衣,我都怕了她了。”
江迢迢面上温和地笑着:???
是谁非要她来给他喂药喂汤,换个人就要发脾气的?
难得见他这个混世大魔头被人治住,太皇太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人家也是为你好,你这不知好歹的,应该好生听话才是,还抱怨人家。”
说着,她见小姑娘仍旧是一脸温和,没有丝毫怨气的模样,心中越愧疚。
自个这曾孙那性子怎么样,她也是知道的。
想来,小姑娘在受了许多委屈后,仍旧十分用心,才能将人照顾得这般好。
太皇太后瞥了眼有些不悦的窦太主,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宝安啊,照顾宸王你辛苦了,实该嘉奖一番,你可有啥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