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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的机关钥突然发烫,那是母宗特制的“破禁钥”,此刻竟在她手中震颤,像是急于触碰什么。

墨羽往前走了半步。

他能感觉到,结界里透出的灵力波动与怀中的残玉产生了共鸣——方才还温温的玉符,此刻烫得几乎要穿透帕子。

逆命之瞳在眼尾泛起热意,他想起灵雪瑶说过,这双眼睛能“看因果,破虚妄”,或许...

“别碰!”白若薇扑过来要拉他,却被林远萧一把拽住。

林远萧望着墨羽眼底浮起的暗金纹路,突然松开手——这个总被她们护着的“尘世范例”,或许才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墨羽的指尖触到结界的刹那,逆命之瞳像被火烙了般灼痛。

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不在山雾弥漫的玉瑶宗,而是站在一座暗红祭坛前。

祭坛极高,直入云霄。

他抬头,看见一名与自己面容相同的男子被万千仙锁贯穿四肢,悬在祭坛顶端。

男子的衣襟浸透鲜血,每道仙锁穿过的伤口都泛着幽蓝光芒——那是玉瑶宗独有的“锁魂咒”。

“第九十九次...”男子的声音像碎玉落在青石上,“我还记得你们每一个人。”他的目光扫过祭坛下方,那里跪着九十九名白衣女子,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盏命灯,“阿瑶的命灯芯是桃花瓣,阿薇的符阵总少画一道火纹,阿萧的剑穗总爱系成同心结...”

“够了!”为首的白衣女子突然尖叫。

她的面容与玉清婉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狠厉,“你不过是个被因果网住的棋子,凭什么记得?”她抬手掐诀,祭坛四周腾起黑焰,“这一世,我要你连自己是谁都忘得干干净净!”

黑焰舔舐着男子的衣襟,他却笑了。

血沫从嘴角溢出,他说:“没用的。倒溯之息越浓,我的记忆越清晰。你们用仙子的命灯献祭,用历劫的幌子抹除因果,可这祭坛上的仙锁,每一道都刻着玉瑶宗的罪。”

画面突然破碎。

墨羽踉跄后退,额头抵在结界上,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他听见白若薇的惊呼声,看见林远萧正用力扶住他的肩膀,而结界后的景象,不知何时清晰起来——

那是一座倒悬的宫殿,飞檐朝下,瓦当朝上,像被人倒着按进虚空里。

檐角挂着九十九盏命灯,每盏灯的灯芯都在冒烟,灯身裂着蛛网般的细纹。

最中央那盏灯突然爆碎,灯油溅在结界上,映出一张含泪的脸——竟是前日在演武场与他对视的玉清婉。

“那是...仙子们的命灯?”白若薇的声音发颤。

她摸出观星符按在眉心,符纸瞬间燃成灰烬,“我的符阵显示,这些命灯的灵力波动和宗内仙子的命牌完全一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玉瑶宗的仙子每历一次劫,对应的命灯就碎一盏。”林远萧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望着倒悬宫殿上斑驳的刻痕,突然想起母宗密卷里的记载:“上古有邪术,倒悬宫阙以逆阴阳,碎命灯以夺生机。被夺者会在历劫中逐渐消散,而施术者...能获得无穷寿元。”

墨羽的手无意识地按在心口。

那里的伤疤正随着命灯的碎裂发烫,像有根线从伤疤里钻出来,穿过结界,缠上那盏映着玉清婉面容的命灯。

他突然想起昨夜演武场,玉清婉与他对视时眼底的慌乱——或许她并非在演“仙子历劫遇凡人”,而是真的记起了什么?

“那...那祭坛上的男子是谁?”白若薇抓住墨羽的手腕,她的指尖凉得惊人,“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墨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他想起灵雪瑶翻《情劫录》时说的话:“有些因果,是要轮回九世才能斩断的。”难道那男子是他的前世?

或者...他是那男子的第九世?

林远萧突然伸手触碰结界。

她的机关钥在袖中烫得几乎要融化,此刻竟自动飞出,抵在结界上。

咒文突然暴起,像无数条毒蛇缠上机关钥,林远萧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这是灵识被反噬的征兆。

“退开。”墨羽按住她的肩膀。

他的逆命之瞳仍在灼痛,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能看见,结界上的咒文里藏着无数条因果线,其中最粗的那条,正连向他怀中的残玉。

他取出帕子,残玉的温度透过布料烫着掌心。

当他将残玉按在结界上时,咒文突然安静下来,像被什么东西镇住了。

倒悬宫殿的轮廓愈发清晰,他甚至能看见宫殿门楣上的题字——“忘忧小筑”,这是宗内典籍里记载的“千年前被封禁的仙子禁地”。

“原来灵径通向的是这里。”林远萧抹去嘴角的血,“母宗说玉瑶宗藏着‘颠倒阴阳的邪术’,原来指的是用仙子的命灯献祭,维持某个存在的轮回。”她望着祭坛幻象里那个与墨羽面容相同的男子,“而你,就是那个被轮回的存在。”

白若薇突然蹲下,捡起地上的命灯碎片。

碎片上的纹路与她绘制的符阵有几分相似,“这灯油里掺了我的符阵材料...上个月我给演武场的符阵加过千年梧桐木灰,和这灯油里的成分一样。”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也就是说,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着加固了这些命灯的封印?”

墨羽的喉咙发紧。

他望着倒悬宫殿里碎裂的命灯,想起那些总爱找他学人间趣事的仙子们——她们笑着说“历劫时要扮成卖糖葫芦的姑娘”,说“想尝尝凡人的糖炒栗子”,可她们不知道,所谓“历劫”,不过是让她们的命灯更快碎裂的催命符。

“我们得进去。”林远萧的机关钥终于挣脱咒文的束缚,“这结界的弱点在残玉上,它能镇住咒文。”她看向墨羽,“你带着残玉,我和若薇护着你。”

白若薇咬了咬嘴唇,从符匣里摸出三张保命符。

符纸在她掌心泛起青光,“这是我新制的‘破妄符’,能暂时屏蔽灵识探查。”她将符纸分给两人,指尖在墨羽手背上停留了一瞬,“无论里面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墨羽点头。

他能感觉到,逆命之瞳里的暗金纹路正在扩散,从眼尾蔓延到眉骨。

当他再次望向结界时,那些咒文在他眼里变成了流动的光带,每根光带都指向倒悬宫殿的某个角落——那里,似乎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山雾突然浓重起来,将三人的身影裹得严严实实。

定雾钟的第三响从远处传来,震得结界上的咒文微微晃动。

林远萧握紧机关钥,白若薇将符笔横在胸前,墨羽按住怀中的残玉——他们知道,门的另一边,藏着玉瑶宗最古老的秘密,也藏着墨羽九世轮回的真相。

墨羽凝视前方翻涌的迷雾屏障,左眼悄然浮现逆命之纹。

那纹路像条觉醒的龙,在眼瞳深处游走,将所有的疑惑、愤怒、悲怆,都化作了探寻真相的坚定。

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被抹去记忆,不会再做任人摆弄的棋子。

因为,有些真相,该浮出水面了。

山雾裹着寒意向墨羽的后颈钻,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

逆命之纹在左眼深处游走如活物,原本翻涌的迷雾屏障在他眼中突然褪成半透明——三条赤金锁链从雾中穿出,缠向他心口,链身刻满他看不懂的古篆,却每一寸都泛着熟悉的灼痛,像被前世的自己亲手烙下的印记。

“羽哥?”白若薇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几分迟疑。

墨羽转头,见她正踮脚绕着屏障走半弧,符笔在指尖转了两圈,青灰色符光随着她的动作忽明忽暗,“你看这雾的流动——”她忽然停步,符笔尖点向某团凝而不散的雾絮,“像不像被什么东西牵着线?我上月在藏书阁翻《万阵图说》,里面提到过‘情念化形’的术法,修士用执念做丝,七情当线,能把无形的情绪织成有形的障。”她的眉峰皱成小丘,“可这障吸了这么多灵力,怎么还没散?难道……”

话音未落,右侧传来灵力炸裂的轻响。

林远萧单膝跪地,左手撑着地面,右掌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指缝间渗着血珠。

她方才轰出的破妄雷光本是刺目的紫,此刻却像被吞了光的黑洞,雾屏障连个涟漪都没起,反震的力道倒把她震得唇角泛白。

“它在吃灵力。”她低喘着,指尖颤抖着指向屏障,“我结的是离火诀,雷里掺了三分火灵,可雾里飘出来的……”她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是冰碴子。”

墨羽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昨夜在偏殿,白若薇给他看符阵手札时说过的话——“火克金,水克火,可要是阵心乱了五行,再厉害的术法都是给它送补药”。

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残玉,温凉的触感透过衣襟传来,逆命之瞳里的锁链突然剧烈震颤,其中一条竟顺着他的视线,缠上了林远萧掌心里未干的血。

“远萧,你的血。”白若薇忽然蹲下身,符笔尖挑起林远萧滴落的血珠。

血珠悬在半空,表面浮起细碎的金斑,“和命灯碎片上的纹路……”她猛地抬头看向墨羽,眼底翻涌着不敢置信,“和你逆命之瞳里的光带,是同一种金!”

山风卷着雾扑来,墨羽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看清那三条锁链的终点——一条扎进倒悬宫殿最顶层的飞檐,一条没入脚下祭坛的裂痕,最后一条……他瞳孔骤缩,锁链尾端竟缠着半块残玉,和他怀中的那方,恰好能拼成一轮满月。

“退开!”林远萧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向后扯。

墨羽踉跄两步,就见方才站的位置腾起黑雾,雾中伸出数根青藤,藤上开着血色小花,每片花瓣都刻着仙子们的面容——是昨日刚和他学过折千纸鹤的小师妹,是总给他送桂花糕的司药师姐,是说要带他去人间看雪的掌律长老。

“她们的命灯……”白若薇的符纸在掌心烧得噼啪响,“原来不是被献祭,是被做成了阵眼!”她挥出符笔,青光如剑斩断青藤,可断口处立刻又涌出更多花藤,“这障根本不是护着秘密,是拿仙子们的执念当养料,养着某个……”

“养着我。”墨羽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钟。

逆命之瞳里的锁链突然收紧,他心口一痛,前世的片段如潮水涌来——红烛高烧的洞房,他穿着喜服跪在祭坛前;大雪封山的夜晚,他抱着断剑在雪地爬行;还有最清晰的那幕,他站在同样的倒悬宫殿前,望着白衣女子将残玉塞进他心口,说“这世你若能醒,便来拆了这局”。

“羽哥?”白若薇的手搭上他肩膀,“你脸色好差……”

“我没事。”墨羽深吸一口气,残玉在怀中发烫,“远萧,你刚才的雷诀反震时,能量是往哪个方向流的?若薇,你看看那些花藤,是不是都在往同一个点汇聚?”他盯着逆命之瞳里流动的光带,突然看清所有咒文的走向——它们不是乱的,是在画一个圆,圆心就在倒悬宫殿第三层的窗棂处,那里有团黑雾,正吞吐着三条锁链的力量。

林远萧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陡然清亮:“反震的灵力……是往左上,和若薇说的花藤汇聚点一致!”

白若薇的符笔突然发出蜂鸣,她盯着符纸上跳动的光纹,声音发颤:“符阵的生门……在圆心!”

墨羽握紧残玉,能感觉到掌心被玉角硌出红印。

逆命之瞳里的光带突然连成完整的图案,那是个他在仙子们命灯碎片上见过的阵眼——原来所有的因果,所有的献祭,所有的轮回,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他望着倒悬宫殿第三层的黑雾,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些被抹去的记忆,被篡改的宿命,终于要在这团黑雾里,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山雾突然剧烈翻涌,定雾钟的余响裹着某种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

墨羽望着屏障上被三人灵力激出的涟漪,忽然注意到那些涟漪扩散的轨迹——它们不是无序的,而是沿着某种古老的纹路,向圆心处的黑雾汇去。

他盯着那轨迹,喉结动了动,逆命之瞳里的暗金纹路突然连成一条细线,精准地穿过所有涟漪的中心。

他突然明白林远萧的雷为什么会被吞噬,白若薇的符光为什么会忽明忽暗——这屏障根本不是要阻拦他们,而是在引导他们,引导着所有试图靠近秘密的人,将力量送进那团黑雾里。

而黑雾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玉瑶宗的禁忌,更是他九世轮回的真相,是所有被命运捉弄的仙子们,最想要他看见的答案。

当最后一丝山雾被风卷走时,墨羽望着屏障后若隐若现的倒悬宫殿,左手不自觉按上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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