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混沌火种焚过的地方草籽活不过七日,可这里有新草芽,说明余温退去不过三日。
能追到这儿,已经比我强了。“
白若薇睫毛颤动,扑过去抱他胳膊:“真的?我没搞砸?”
“当然没。”墨羽目光扫过残片,喉结动了动,“只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他看向林远萧,逆命之瞳里她的因果线与残片缠成死结,“林师姐,这残片......”
“是灵雪瑶的。”林远萧将残片收进袖中,声音发闷,“她绝不会离身。”她盯着墨羽泛金的左眼,突然按住他肩膀,“你说的‘等了三世’,和这残片......”
“可能有关。”墨羽低头看心口,因果线随呼吸跳动,“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捡起白若薇的符笔塞给她,“小薇的感知、林师姐的痕迹、我的眼睛——咱们三个合起来,还怕找不出猫腻?”
白若薇抹了把脸,符笔转了个圈,眼睛发亮:“对!
我在藏经阁看过’三才合探阵‘,要三人灵力同频!“
林远萧摸出银簪,簪尖指向东北方:“焦土里有三组脚印,一组和灵雪瑶的云纹履吻合。”她将密令符箓收好,指尖抚过银簪,“或许该先确认灵雪瑶的安危。”
墨羽望着两人,逆命之瞳里因果线汇聚成点,在东北方云层凝成光团。
他扯了扯嘴角,系紧剑穗:“走。
这次我打头阵。“
风卷焦土掠过衣摆,林远萧袖中残片“情劫录”泛着幽光。
白若薇符笔抵眉心,灵力如溪涌出;林远萧银簪浮半空,画出交错弧线;墨羽左眼金纹流转,因果线串起两人灵力——三团灵光交织,凝成半透明阵图。
东北方云层里,光团剧烈震颤。
某片阴云后,一道裹梅香的影子轻轻叹息,指尖抚过腰间半枚玉符——缺口处沾着新鲜血渍。
风卷着焦土掠过断裂的玉霄石柱,墨羽的玄色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站在灵瑶殿后山的虚空裂隙边缘,左脚刚往前踏半寸,又猛地收回来——这是他今天第十三次重复这个动作。
逆命之瞳在眼眶里灼痛,金纹如活物般沿着眼尾爬向鬓角,他却咬着牙不肯闭眼,只盯着裂隙中翻涌的灰雾,试图从中捕捉三日前被掳时残留的空间涟漪。
“那祭坛悬浮在混沌里,四周全是碎星......”他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当时我撞在祭坛石壁上,血珠溅在刻着魔纹的砖缝里,可现在连半片砖灰都寻不到。”喉结滚动两下,他突然扯了扯颈间的红线——那是白若薇用符纸折的平安结,“若说有人抹了痕迹,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瞥见裂隙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青芒,像极了灵雪瑶发间干梅的颜色。
“羽哥哥!”
后方传来白若薇带着鼻音的唤声。
墨羽转身时逆命之瞳的灼痛稍缓,只见那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正盘坐在焦土上,符笔横在膝头,额角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进衣领。
她的指尖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可指尖已经泛青——显然是强行催发“万象感应诀”太久,灵力反噬了。
“小薇?”墨羽快步走过去,半蹲着替她抹去额角的汗,“不是说好了最多用三刻钟?
你看你手都抖成筛子了。“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将自己的灵力缓缓渡过去。
白若薇却咬着唇摇头,符笔在掌心压出一道红痕:“我刚才......刚才感应到东南方有灵息波动,像有人用障眼法盖了层壳。
可再查又没了,是不是我太笨?“她的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眼底的水光让墨羽想起上个月她养死的那株灵竹——当时她也是这样,明明是最擅长符阵的小天才,偏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小薇的符阵术,整个玉瑶宗能比的不超过三个。”墨羽故意用指尖戳她鼻尖,看她皱着鼻子躲,这才放软声音,“灵息波动时隐时现,说明对方修为远在你我之上。
能察觉到异常,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他抽走她手里的符笔,塞进自己腰间的锦囊,”歇会儿,等林师姐回来咱们再——“
“墨羽!白师妹!”
清冽的女声从头顶炸开。
墨羽抬头,正见林远萧站在十丈高的断裂石柱顶端,月白裙角被山风掀起,发间银簪在云隙漏下的光里闪着冷光。
她的右手虚按在胸前,左手食指死死扣住石柱上的裂痕,指节泛白:“过来!
看古碑!“
三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原本隐在雾中的古碑此刻露出半截,青灰色碑身上缠着一缕极细的黑焰,细得像根发丝,却在晨雾里泛着妖异的红。
墨羽的逆命之瞳突然一跳,金纹瞬间爬满左眼,他甚至听见了血脉里传来的嗡鸣——这黑焰的气息,和那日掳走他的魔修身上的混沌火种,像得可怕。
白若薇踉跄着站起来,符笔“啪”地掉在地上:“这、这是......”
“混沌黑焰。”林远萧从石柱上跃下,落地时脚尖点地,裙裾扫过焦土,“我在焚天魔域的密卷里见过记载,这种焰能烧穿因果线。”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缕黑焰,却在触及的瞬间缩回手——黑焰竟顺着她的指尖窜起半寸,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焦痕,“它还活着。”
墨羽的心跳突然快得发疼。
他望着那缕黑焰缠在古碑的“瑶”字上,想起灵雪瑶名字里的“瑶”,想起前几日在残片上闻到的淡梅香,想起她总是垂落的银发下,偶尔闪过的那丝恍惚。
逆命之瞳里,三条因果线突然缠成乱麻:一条是白若薇发间晃动的符绳,一条是林远萧袖中泛光的残片,最后一条,正从黑焰里钻出来,直勾勾扎进他心口。
“走。”他弯腰捡起白若薇的符笔,塞进她手里,又扯了扯林远萧的衣袖,“去碑前。”
三人踩着焦土走向古碑时,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白若薇的符笔尖开始发烫,林远萧的银簪在发间嗡嗡作响,而墨羽的左眼——那只逆命之瞳——正随着他们离古碑越来越近,疼得几乎要裂开。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听见白若薇小声念着符阵口诀,听见林远萧的呼吸逐渐急促。
直到他们站在古碑前,看清碑身被黑焰缠住的地方,墨羽突然僵住了。
黑焰下,有半枚浅浅的印记。
像是什么东西被强行扯断留下的——那形状,和灵雪瑶腰间总挂着的那枚玉符,一模一样。
“她......”白若薇的声音发颤,“她是不是来过?”
林远萧没有说话。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半枚印记,突然浑身一震。
墨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古碑底部的缝隙里,卡着半片干梅。
梅瓣已经泛褐,却还留着极淡的香气——和灵雪瑶发间的干梅,一模一样。
逆命之瞳的灼痛突然达到顶峰。
墨羽捂住左眼,指缝间漏出金芒,他看见因果线在古碑前疯狂扭曲,其中最亮的那根,正从黑焰里钻出来,直往碑后延伸。
碑后是一团浓重的灰雾,雾里有个影子,背对着他们,腰间挂着半枚玉符——缺口处,还沾着新鲜的血渍。
“墨羽?”白若薇扶住他摇晃的身子,“你怎么了?”
墨羽放下手,左眼金纹未褪。
他望着古碑后那团灰雾,喉结动了动,轻声道:“去碑后看看。”
林远萧已经当先走了过去。
她的银簪在掌心凝成剑光,剑尖挑开雾帘——雾散的瞬间,三人同时顿住。
碑后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一道新鲜的血痕,从碑底延伸到雾里,像谁被拖着走过。
血痕旁,有半枚带缺口的玉符,沾着血渍,在晨雾里泛着幽光。
墨羽的逆命之瞳突然又开始刺痛。
他望着那半枚玉符,突然想起灵雪瑶每次看他时,眼底那丝他读不懂的情绪;想起她说“尘世范例”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玉符的动作;想起三日前他被掳走时,风里飘来的那缕淡梅香。
“走。”他弯腰捡起那半枚玉符,握在掌心,“顺着血痕追。”
白若薇握紧符笔,林远萧的银簪泛起冷光。
三人沿着血痕走进雾里时,谁都没注意到,古碑上那缕黑焰突然暴涨三寸,在空气中画出一道扭曲的符咒——而这符咒,和那日掳走墨羽的混沌祭坛上的魔纹,一模一样。
墨羽走在最前面。
他能感觉到掌心里的玉符在发烫,逆命之瞳里的因果线越缠越紧。
血痕在雾里时隐时现,像一条若有若无的线,牵着他往某个未知的方向走。
他不知道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不知道灵雪瑶是否安好,不知道那缕黑焰究竟是谁留下的。
他只知道,从他被天外神光卷进玉瑶宗的那天起,从他成为“尘世范例”的那天起,有些事,已经再也停不下来了。
雾越来越浓。
白若薇的符笔开始发出微光,林远萧的银簪在雾里划出亮线。
墨羽望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影子——那是座被雾笼罩的石屋,门半开着,里面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能听见白若薇的呼吸声,能听见林远萧银簪轻颤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了最后一步。
就在这时,他的左眼突然刺痛如刀割。
逆命之瞳里,所有的因果线突然炸开,化成一片金芒。
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灵雪瑶垂泪的脸,赤炎魔修的战铠,玉瑶宗禁地的秘典,还有——
一座悬浮在混沌里的古老祭坛。
山雾在古碑周围翻涌成潮,墨羽的指尖还凝着半枚带血渍的玉符,逆命之瞳的灼痛却突然化作尖锐的刺鸣。
他眼前的雾幕像被撕开道裂缝,混沌中悬浮的祭坛再次浮现——赤焰战铠的背影正立在刻满魔纹的石台上,玄铁战靴碾过他三日前溅血的砖缝,低哑的嗓音裹着风雷:“第九十九人已动心。”
“咳!”墨羽踉跄撞上古碑,掌心的玉符硌得生疼。
他死死攥住碑身,指节因用力泛白,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砸在焦土上。
逆命之瞳的金纹在眼底翻涌如熔金,他分不清这是被掳时残留的记忆碎片,还是魔修刻意种下的幻阵——为何“第九十九人”?
玉瑶宗千年只收女修,这数字究竟指向谁?
“羽哥哥?”白若薇的符笔在掌心转了半圈,终究落在他颤抖的肩头。
少女发间的符绳被山风吹得乱舞,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关切:“你又看见什么了?”她的指尖触到他发烫的后颈,惊得缩回手——这温度比灵脉地火还灼人。
墨羽深吸一口气,将喉间翻涌的腥甜压下去。
他转身时逆命之瞳的金芒渐褪,却在白若薇发间符绳上扫过——那根他亲手编的平安绳,此刻正泛着极淡的青晕。“小薇,用你的‘残痕显影符’。”他扯出腰间锦囊,将叠成鹤形的符纸塞进她手里,“我要知道这古碑上的黑焰,到底是魔修留的,还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远萧袖中若隐若现的残片,“有人在引我们查。”
白若薇的睫毛颤了颤。
她接过符纸时,指尖还沾着方才灵力反噬的薄汗。
符纸触到古碑的瞬间,她轻喝一声“起”,朱红符纹如活物般爬满碑身。
原本缠绕“瑶”字的黑焰突然蜷缩成点,符火却诡异地由赤转青,又在眨眼间淬成墨黑。“不对劲!”她慌了神,想要撤回灵力,可符纸已与碑身熔成一片。
“轰——”
符火炸成漫天碎金,白若薇被气浪掀得踉跄,后腰重重撞在断裂的石柱上。
她捂着发疼的肋骨抬头,正见最后一片符灰飘落在黑焰上,竟被瞬间焚成虚无。“没、没留下任何信息......”她声音发颤,符笔“当啷”掉在地上,“连符灵都被吞了。”
林远萧的银簪突然嗡鸣。
她伸手按住白若薇欲捡符笔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古碑上。
月白裙角被山风掀起,露出小腿上未愈的鞭痕——那是前日替墨羽挡下魔修余波时留下的。“我来试试。”她闭目运功,灵力如细流渗入碑身,可不过瞬息,整个人突然向后仰倒。
墨羽眼疾手快扶住她。
林远萧的额头抵在他肩窝,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阴寒......比焚天魔域的冥河还冷。”她的指尖掐进他手臂,“这碑里......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