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摊牌与诘问
门“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奢华的包间里，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安静。刚才的喧嚣、愤怒、诱惑，仿佛只是一场荒诞的梦。空气里残留着酒气和淡淡的香水味，但更浓的，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风站在原地，身体有些僵硬。大脑还在处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冯莹大胆的挑逗，自己愤怒的推开，以及……这三位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和此刻的独处。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卓枫没有看他，径直走向包间里最宽敞的那张真皮沙发，从容地坐进主位。他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熟悉，伸手拿起茶几上那瓶开启的、价格不菲的麦卡伦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他熟练地往两个厚重的玻璃杯里各倒了小半杯，没有加冰。
“嗒。”
其中一杯被他不轻不重地推到了茶几的另一侧，正好停在林风面前的空位上。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然后，卓枫才拿起自己那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仍站在原地的林风，只吐出一个字：
“坐。”
没有询问，没有客套，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权威，穿透空气，直接敲打在林风的心上。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依言挪动脚步，走到沙发对面，有些僵硬地坐了下来。沙发很软，但他如坐针毡。他的目光扫过面前那杯晶莹的酒液，却没有去碰。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内心一片混乱：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卓枫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他将酒杯凑到唇边，仰头，喉结滚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流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和掌控感。空杯被轻轻放回桌面，“嗒”的一声轻响，像是为某种仪式画上句号。
他身体微微后靠，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目光却依旧锁定在林风脸上。那目光平静，深邃，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林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沉默。
令人难熬的沉默在弥漫。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声，证明时间还在流逝。
林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紧紧包裹着他。对方越是平静，他内心的不安就越发强烈。他在等什么？等我先开口？
这种心理上的煎熬，比刚才叶子言的暴力威胁更让人难以承受。
终于，林风受不了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鼓足勇气，抬起头，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声音因为紧张和干涩而显得有些沙哑：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他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卓枫抬眼，没有任何犹豫，直截了当地点头：
“是。”
一个字，干脆利落，坐实了林风所有的猜测。果然！从程宇反常的接到电话，到冯莹的出现，到叶子言的闯入，再到刚才的诱惑……全都是设计好的！ 一股被戏弄的愤怒和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程宇……大伟哥……他们也……”林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们好像……很怕你？”他试图理解这背后的权力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卓枫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那笑容一闪而逝，却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态度。
“这就是实力。”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在京城，有些人，有些关系，是你无法想象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股压迫感更强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林风内心：
“现在，你怎么想？”他顿了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还想见夏晚晴吗？”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但提到夏晚晴的名字，林风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他迎视着卓枫，尽管手心还在冒汗，但语气没有丝毫退缩：
“是！我想见！”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执拗，“我……”他想要解释，想要表达自己的决心和对夏晚晴的感情。
然而，卓枫没有给他机会。
就在林风刚说出“是”字，后续话语即将涌出的瞬间，卓枫突然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林风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楚晓雅是谁？”
“……”
林风猛地愣住，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卓枫，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楚晓雅？他怎么会知道楚晓雅？ 这个遥远而熟悉的名字，像是一根被遗忘的弦，被猝不及防地拨动。
他完全没料到话题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急转直下，从一个严肃的、关于爱情和坚持的诘问，突然跳到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私密的名字上。
猝不及防之下，林风有些慌乱地解释，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她……她只是我国读大学时的校友……我们……我们没什么。” 他想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声音里的不自然却出卖了他。
卓枫只是“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置可否。但这声“哦”，却比任何追问都更让人心慌。
紧接着，不等林风缓过神，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像第二记冷箭：
“赵雅雯呢？那个省城某厅四十出头的女处长？”
轰！
林风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赵雅雯！他连赵雅雯都知道？！ 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一段更为复杂、更为暧昧、甚至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交易和情感纠葛的关系。这触及了他内心更深的隐秘。
他的眼神瞬间闪烁起来，下意识地避开了卓枫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张了张嘴，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羞愧、慌乱、还有一种被彻底扒开伪装的无地自容，让他无法坦然面对这个问题。
卓枫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躲闪和沉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他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施压，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戏谑的玩味：
“哦，还有……苏？”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记忆中搜索，然后，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从身旁沙发拿起那个早就放在那里的、鼓鼓的牛皮纸档案袋。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缠绕的线绳，从里面抽出一页打印纸，目光在上面扫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清晰地吐出那个让林风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名字：
“啊，苏晓梅。她又是谁？”
苏晓梅！
这个名字像一道终极闪电，劈开了林风所有的心理防线！这是他内心最深的愧疚，是他无法面对的一段情债，是他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
接连三个名字，一个比一个精准，一个比一个致命，像三记精准而沉重的闷棍，狠狠砸在林风的心口上！
他额头上的冷汗，瞬间不再是细密的汗珠，而是汇成了豆大的汗滴，顺着鬓角滑落。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剥光了所有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审判台上，所有他试图隐藏的、不愿面对的过去和复杂的感情纠葛，都被对方无情地、一件件地抖落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卓枫那平静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注视下，他无处遁形。
崩溃，似乎只在下一秒。
（第10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