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胤与杨星瞳相继突破,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两颗石子,涟漪扩散,牵动了更高维度的视线。
就在杨星瞳稳固星核境巅峰修为,将周身秩序力场收摄体内,眸中神光湛然,准备出关之时;就在杨玄胤于地底遗迹,适应着跃迁境的全新力量,感知愈发深邃广博之际——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带着某种“既定轨迹”般不容置疑意味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撞入了科尔多瓦星域这片新生的规则生态区!
这股意志并非针对物质,也非直接攻击规则,而是蛮横地、自上而下地,开始覆盖和修正这片星域内,所有与“地球人类”相关联的命运之弦!
刹那间,所有身处科尔多瓦星域,乃至其辐射影响范围内的地球人类——无论是远征军的战士,科研人员,还是通过特殊连接观测此地的林薇、苏婉宁等人——都感到心神一沉!
一种莫名的滞涩感萦绕心头。仿佛前路突然布满了无形的蛛网,每一步迈出都需耗费更多的心力;灵感变得迟钝,原本清晰的思路偶尔会陷入僵局;甚至连体内力量的运转,都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微小却确实存在的阻力。
这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一种基于“命运”层面的压制与偏转!它在强行将地球人类的“命数”拉回一条“本该”平庸、缓慢、甚至充满坎坷的轨迹,任何试图“超纲”突破、过快成长的苗头,都会遭到无形力量的掣肘与修正!
若有不从,或偏离过甚,等待的恐怕就不仅仅是阻碍,而是……“意外”的陨落,或是被强行“打回原形”!
地底遗迹中,杨玄胤刚刚适应了新境界的感知,立刻就捕捉到了这弥漫在命运层面的恶意压制。他尝试引导一丝跃迁境的力量,果然感觉比预想中晦涩了几分,与规则生态的共鸣也仿佛隔了一层薄纱。
“又是你!”他眼神锐利如刀,仰头望向那虚无的、命运流淌的维度。这一次的干扰,比之前他突破时强烈了何止十倍!这是针对整个族群的、系统性的压制!
守护心塔内,林薇面前的观测数据瞬间出现大量异常波动,苏婉宁也蹙起眉头,感觉到文明整体“协调”的难度陡然增加。
“命运层面的全面干预……”林薇声音凝重,“它在试图将我们的发展轨迹,强行掰回它设定的‘常轨’!”
杨星瞳刚刚突破的喜悦也被这股压抑冲淡,她感受到自身秩序之力在对抗这种无形压制时,消耗明显加剧。“它不想我们走得太快,太远。”
……
就在这股命运压制力弥漫开来,意图将地球人类重新“纳入正轨”的同时。
星空中,那尊一直静默流转的“定义者”投影,其变幻不定的形态,第一次出现了明确的转向。那由概念构成的无形“目光”,穿透了层层规则与维度,落在了那片命运之力最为浓郁的区域。
紧接着,一个带着古老韵律和些许……疑惑的意念,如同两颗星辰的无声碰撞,在某个凡物无法触及的层面响起,目标直指那命运之力的源头:
【命运……汝之权柄,在于编织轨迹,记录兴衰。何时……兼了‘裁断’之职?】
这意念平静,却带着一种质询的味道。仿佛在问:你命运之神,什么时候有权力直接出手“裁断”一个文明的前途了?
短暂的沉默。
随即,一个阴冷、缥缈、仿佛由无数既定结局编织而成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和不满,回应了“定义者”的质询:
“定义者,收起你那无谓的探究。你的号角已然吹响,按照‘神父’订下的契约,当你的号角回荡于星域,便是对‘越界者’执行‘净化’与‘归正’之时!可你呢?”
命运之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
“你非但没有执行‘裁断’,反而在此地……玩起了‘规则生态’的游戏?!甚至,你对那些孱弱而僭越的‘地球人类’,投去了过多的‘关注’!”
“你忘记‘神父’的谕令了吗?!凡试图超越自身‘命定’界限,窥探不该触及之领域者,皆需予以修正,或……抹除!他们,这些人类,尤其是那几个承载着‘异常’血脉的个体,已然严重偏离了既定的轨迹!他们,就是‘越界者’!”
“你的号角已响,为何还不动手?!难道你想违背‘神父’的意志,纵容这些‘变量’污染这片星空吗?!”
这诘问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在规则的层面,带着一种兴师问罪的意味。它点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定义者”的号角,并非随意吹响,其背后似乎关联着一位更至高的存在(“神父”),以及一套针对“越界者”的清理机制!
而地球人类,尤其是杨强的子女,因为其惊人的成长速度和掌握的“异常”力量,已被命运之神判定为必须清理的“越界者”!
面对命运之神的厉声质问,“定义者”投影的流转似乎微微停滞了一瞬。那由星璇、光之卷轴、平静水面等概念交织而成的身躯,散发出一种更加深邃难明的意味。
片刻后,那平静的意念再次响起,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曲解的坚定:
【号角,为‘定义’而鸣,非为‘毁灭’而响。】
【契约所言,‘净化’与‘归正’之前提,乃是‘界定’何为‘越界’。】
【彼等人类,其‘界定’……尚未完成。其‘可能性’……值得观察。】
【至于‘神父’之言……】
“定义者”的意念在这里有一个极其微妙的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那意念带着一种近乎悖论般的平静,给出了回应:
【我,即是‘定义’之一部分。我所行之事,本身……便在参与对‘界限’的‘界定’。】
此言一出,那弥漫的阴冷命运意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陷入了某种惊怒交加的凝滞!
“定义者”的回应,堪称绝妙,甚至带着一丝“叛逆”的意味!祂否定了号角仅仅是攻击信号的说法,强调其本质是“定义”行为的一部分。祂指出,在“净化”之前,首先要“界定”什么是“越界”,而祂现在所做的观察、乃至催化出规则生态,本身就是参与这个“界定”的过程!
最后,关于至高的“神父”,祂的回答更是模糊而大胆——作为“定义”的一部分,祂的行为本身,就是在诠释和参与规则的制定!这几乎是在宣称,祂拥有一定程度的“解释权”!
这不是直接的对抗,却是一种基于自身权柄的、柔韧而坚定的自主!
“你……!” 命运之神的意志传来惊怒的波动,似乎没想到“定义者”会给出这样的回答。这无异于在规则的程序上钻了空子,甚至是在挑战“神父”定下秩序的绝对性!
“你要包庇他们?!与这些‘变量’同流合污?!”
【非是包庇,乃是……观察与验证。】 “定义者”的意念依旧平静,“新的‘定义’,需经实践检验。若其‘可能性’最终被证实为‘谬误’,‘净化’自会降临。此刻,为时尚早。”
对话至此,高下已分。
命运之神依仗的是“既定”和“裁断”,试图以铁律碾压变数。
而“定义者”则立足于“界定”与“过程”,试图在规则内为“未知”争取一片观察区。
虽然命运压制依旧存在,笼罩在所有地球人类心头,但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迎来终极审判的窒息感,却因“定义者”的态度,而稍微缓解了一丝。他们赢得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地底遗迹,杨玄胤紧握双拳,指节发白。他虽无法直接听闻那高维对话,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命运压制,在某个瞬间,似乎被另一股更加宏大、更加……“讲道理”的力量,短暂地制约了。
“定义者……”他低声念诵着这个称谓,心情复杂。这位神话存在,似乎并非纯粹的敌人。
守护心塔内,杨强静静“听”完了这场发生于规则之上的交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命运的裁断,定义的观察……有意思。”
他目光扫过塔外无尽的星空,最终落在地球的方向。
“看来,我们人类这把‘变量’的尺子,究竟能丈量出多远的未来,已经成了某些存在之间……博弈的焦点。”
“那么,便如你们所愿。”
“我们会用我们的成长,来亲自‘界定’……何谓,‘越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