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打击群带着洛斯塔尔星图仪与混沌意识封印棱柱,如同满载而归却伤痕累累的猎手,悄然返回“灯塔”前哨。舰队甫一入港,最高级别的隔离与研究工作便立刻展开。星图仪被送入守护心塔【万法楼】,由塔灵“曦”亲自监管,林薇、艾莉婕及文明内最顶尖的学者、灵能者组成的团队日夜不休地尝试破解其秘密。而那道封印着混沌意识的银色棱柱,则被小心翼翼地移送至【万艺精炉】,在多重法则屏障下进行分析,试图从中榨取关于“清道夫”与“源头”的每一丝信息。
整个地球议会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在决议的指引下高效运转。新型战舰的生产线全开,修士们闭关消化此次实战的收获,外交部门精心筹备着三十日后的接触预案。“灯塔”前哨的防御等级提升至二级,巡逻舰队如同警惕的哨兵,在星域边缘逡巡。
然而,宇宙的暗流从不因一个文明的谨慎而停歇。
(神圣之光庭,光耀星门)
这是一片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瑰丽星域,无数巨大的、由纯粹光明天晶构筑的星门如同神圣的丰碑,屹立在流光溢彩的星云之中。其中最为宏伟的一座星门内部,并非冰冷的通道,而是一座宛如神国的殿堂。
十二光翼的执政官米迦勒端坐于光辉王座之上,祂的面容笼罩在无尽荣耀之光中,令人无法直视。下方,数名气息强大的高阶天使肃立,他们的羽翼散发着柔和而纯粹的光芒。
“三十个标准日……谨慎的回复,自主选择的接触地点。”米迦勒的声音如同亿万天使的齐声合唱,在殿堂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个自称‘地球议会’的文明,比我们预想的更具……独立性。”
一名八翼智天使上前一步,手中光芒凝聚,显现出地球议会提供的备选坐标信息:“执政官阁下,他们提供的坐标位于‘破碎星渊’边缘,那片区域空间结构极不稳定,规则混乱,不利于大规模军团展开,却非常适合小规模、高机动的力量进行接触与……撤离。他们显然有所防备。”
米迦勒的光辉微微波动:“无妨。谨慎是智慧的表现,尤其是在面对未知时。他们展现出的‘裁定’法则,虽仅有一丝意境,却蕴含着界定万物、甚至否定存在的至高特性,这与我们净化混沌、维护宇宙既定秩序的理念,在根源上并非对立,甚至……存在互补的可能。”
另一位八翼力天使沉声道:“但阁下,他们同样与‘深渊自由领’那些堕落者进行了接触!若他们被萨麦尔的谎言所蛊惑,投身黑暗与混乱……”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要引导,而非逼迫。”米迦勒打断了他,光辉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片被标注的灰色星域,“派遣‘引导者’伽佰莉前往,带领一队‘圣焰裁决者’。展现光明的力量与秩序的信条,但切记,初始接触以观察、交流、评估为主。我们需要确定,他们究竟是潜在的秩序维护者,还是又一个需要被……‘净化’的‘变量’。”
“谨遵御令!”众天使齐声应诺。
(深渊自由领,暗渊回廊)
与光耀星门的秩序与神圣截然相反,暗渊回廊是一片不断变幻、充斥着混乱魔火与扭曲阴影的维度缝隙。这里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永恒的躁动与低语。
自由亲王萨麦尔,慵懒地躺在一张由凝固的暗影与痛苦灵魂编织成的卧榻上,残破的十二翼随意舒展,燃烧着不灭的黑色火焰。他手中把玩着一杯如同液态深渊般不断翻滚的饮品,猩红的眼眸中满是玩味。
“三十天?还要自己挑地方?嘿嘿,这群新来的,架子不小嘛!”他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不过,这才有意思!不像那些见到光耀星门就吓得腿软或者纳头便拜的软骨头。”
一名周身缠绕着暗影电弧的四翼堕天使低声道:“亲王殿下,神圣之光庭那边必定也会派出人手。我们是否需要加派力量,确保……”
“确保什么?确保能打赢那群鸟人?”萨麦尔嗤笑一声,将杯中的“饮品”一饮而尽,仿佛那是最甘美的琼浆,“蠢货!我们不是去打仗的,至少现在不是。我们是去‘交朋友’的,是去给那些被困在秩序牢笼里的可怜虫,展示‘自由’的真正滋味!”
他站起身,暗影在他脚下汇聚成沸腾的王座:“派‘暗歌’瓦沙克去,带上他的‘虚无猎手’小队。告诉那群地球人,我们欣赏他们的‘个性’,尤其是那种连混沌都能‘裁定’抹除的霸道!顺便……‘不经意’地透露一些关于‘源头’如何编织命运之线、‘清道夫’如何扼杀文明潜能的……小小真相。”他的笑容变得危险而充满诱惑,“我很期待,当这些掌握了‘界定’之力的家伙,开始怀疑头顶是否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操控一切时,会爆发出何等精彩的反抗。”
“是,殿下!”堕天使领命,身影融入暗影消失。
萨麦尔独自立于沸腾的暗影中,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维度,低声自语:“‘虚无起点’……多么美妙的力量根基……若不能为我所用,也绝不能落在米迦勒那些伪君子手里……”
(镜头切换:晦暗之渊,萨麦尔本体宫殿)
与此同时,在堕落天使势力范围的核心,那座沉浮于罪恶血海中的黑色堡垒深处,萨麦尔的本体(其大部分力量与意识仍驻留于此)正通过一面巨大的、由冤魂驱动的魔法水镜,观察着“暗渊回廊”中自己那一缕意识分身的行动。
“哼,路西法那个蠢货,当初驱赶混沌凶兽,本想给这新兴文明和我的好哥哥同时制造点麻烦,没想到反而让他们在压力下提前绽放出如此有趣的光芒……”萨麦尔的本体喃喃自语,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混沌凶兽皇那个没脑子的家伙,被打服了反而成了人家的盟友,真是废物!”
他回想起第二卷时,正是他麾下的势力,暗中引导并加剧了混沌凶兽群的狂暴,将其驱赶往杨强所在星域,意图一石二鸟。却没想到,杨强不仅凭借强大的实力和【根源裁定】的初显硬生生扛住了兽潮,更是将混沌凶兽皇者打服,化敌为友。这无疑破坏了他最初的算计。
“不过没关系……”萨麦尔本体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旧的棋子废了,反而让我发现了更有价值的‘宝藏’。那份‘裁定’万物的力量本质……远比一群没脑子的野兽有价值得多。米迦勒肯定也嗅到了味道……这次接触,有意思了。”
他看向水镜中那被封印的混沌意识棱柱(通过特殊手段窥探到的模糊影像),眼中贪婪更盛:“还有这个被污染的洛斯塔尔造物……里面关于‘源头’和‘清道夫’的记忆碎片,或许能帮我找到那些‘逆命同盟’叛徒的蛛丝马迹……”
(守护心塔,第十层【造化源庭】)
杨强依旧静坐于本源空间之中。外界发生的一切,包括两大势力内部的决策与算计,都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那与【未知者】位格融合的感知中,激起清晰的涟漪。
他“听”到了米迦勒那充满秩序与引导意味的圣谕,也“听”到了萨麦尔那充满诱惑与挑拨的低语。更感知到了那源自“晦暗之渊”深处,对本体的那一丝针对“虚无起点”(即他们误解的【根源裁定】)和混沌封印的贪婪。
“光明的引导,黑暗的诱惑……皆视吾等为棋盘之子,或可栽培之苗,或可利用之刃。”杨强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邃,倒映着宇宙的暗面与光耀,“殊不知,汝等所见之‘起点’,早已归于‘未知’。”
他心念微动,一道无形的意念跨越空间,温和地拂过正在【万法楼】内专心破解星图仪的林薇和艾莉婕,给予她们精神上的支持与保护,防止可能的信息冲击;另一道意念则扫过【万艺精炉】,加固了对混沌意识封印的封锁,隔绝了一切外部的窥探与可能的干扰。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心塔,落在了那广袤的星空,落在了三十日后那处选定的灰色星域。
“棋子?棋手?”杨强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漠而悠远的弧度,“且看吧。”
他并未有任何大的动作,只是继续沉浸于对【未知者】位格那浩瀚如星海、深邃如归墟的力量的感悟之中。对于即将到来的接触,他已然洞悉了背后的暗流与杀机,但他更相信,在绝对的力量与超越理解的“未知”面前,一切算计,终将如阳光下的冰雪,消融于无形。
地球议会,这艘刚刚启航的星海孤帆,正按照自己的节奏,驶向那片由光与暗共同编织的、迷雾重重的未来。而端坐于船舱最深处的永耀之主,已然为可能到来的风暴,准备好了足以颠覆一切棋局的……“未知”。
(第四卷 第2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