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守护者”舰桥内,星瞳还沉浸在自己“打中了真正坏虫子”的兴奋与些许懵懂中。而窗外,剩余的两艘秩序先锋战舰如同被冻结的飞蛾,僵滞在冰冷的虚空里。它们所有的动力信号和武器能量读数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掐断了命脉。
这是“辰”在执行杨强的捕获指令。无数道看不见的定向能量场和信息入侵波束,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瞬间瘫痪了它们的所有系统,只保留了最基本的生命维持和舰体结构稳定。
“目标已瘫痪。登陆舱通道已构建并完成消毒隔离。机械陆战队已待命。”辰的声音平稳地汇报,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清洁工作。
杨强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冰冷。他蹲下来,对还在兴奋劲上的星瞳柔声道:“星瞳今天做得非常棒,是个勇敢的小卫士了。先跟妈妈和奶奶回去休息好不好?爸爸和辰要忙一下工作,看看这些‘坏虫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星瞳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很懂事地点点头,伸出小手指:“那爸爸忙完要早点回来哦。”
“好,拉钩。”杨强笑着和她拉了钩,然后示意苏婉宁和于月芹先带她离开。
目送家人的身影消失在传送光晕中,杨强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冷冽。他转向空无一物的舰桥,命令道:“以太,同步连接。莉薇娅,保持警戒,扫描周边一光年内的所有异常空间波动。”
“连接已建立。”以太的光流投影瞬间出现在杨强身侧,光芒流转速度极快,显示出他极高的运算负荷。“正在分析捕获战舰的结构数据库……惊人的一致性,他们的科技树似乎完全摒弃了生物适应性,纯粹为毁灭与净化而设计。舰体结构强度、引擎效率均超越我们之前遭遇的任何非机械族势力,但在能量运用层面显得粗暴,缺乏‘辰’所展现出的法则级精妙。”
“虫群网络未发现新的跳跃信号。”莉薇娅冰冷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也通过通讯传来,“需要我派王虫靠近,‘品尝’一下那两艘铁棺材里的‘味道’吗?或许能尝出它们老巢的坐标。”她的语气里带着对秩序先锋那种冰冷机械造物的本能厌恶,以及虫族特有的、通过吞噬获取信息的原始冲动。
“暂时不用,先让机械单位完成初步勘探。我需要尽可能完整的舰体结构和数据核心,尤其是他们的导航和通讯记录。”杨强否决了莉薇娅带着生物腐蚀性的探查方式,他需要的是精准的信息,而不是被消化液破坏的残渣。
很快,由Level-7防卫机器人和Level-8精英护卫机器人组成的侦察小队,通过强行切割出的通道,进入了那两艘死寂的秩序先锋战舰。
传回来的实时画面令人触目惊心。
战舰内部没有任何舷窗,只有冰冷的、重复的金属走廊,密集的管道如同血管般附着在墙壁上,闪烁着幽蓝或暗红色的光点。空气循环系统早已停止,残留着一种金属氧化、臭氧和某种合成冷却液混合的怪异气味。没有生活区,没有娱乐设施,甚至看不到任何个体化的储物空间。只有在如同蜂巢般排列的、仅容一人坐立的狭小舱室内,发现了一具具穿着统一灰白色制式服装的“船员”。
他们全都已经死亡。身体被复杂的机械臂和束带牢牢固定在操作椅上,脸上凝固着极度痛苦、恐惧以及某种空洞的茫然。有的七窍流血,有的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痉挛式扭曲,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某种可怕的能量反噬或精神冲击。他们的死亡时间,经过辰的精确回溯,恰好是其中一艘战舰被“净化之光”湮灭、另一艘被强行瘫痪的那一刻。
“检测到大规模意识链接断裂的残留波动。”以太分析着传感器传回的庞杂数据,光流闪烁不定,“这些个体的大脑皮层都嵌入了高度统一的神经接入口,通过一个强大的中央意识节点(很可能位于舰桥或更深层的某处)进行连接,思维同步率极高,如同蜂群。当主舰被瞬间毁灭或这种高强度链接被外部力量强行中断时,附属个体的意识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断裂而崩溃……神经烧毁,生命体征终止。真是极端而残忍的控制方式,完全抹杀了个人意志。”
杨强沉默地看着画面中那些扭曲的尸体,眼神愈发冰冷。这所谓的“秩序先锋”,其内部的残酷和非人道程度,恐怕比他们所要“净化”的外部威胁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他们自身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寂灭”产物。
“找到舰船日志和数据核心。”他命令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机器人们迅速行动,利用精准的能量切割器突破了加固的舰桥大门。里面的景象同样惨烈,数名指挥官模样的个体倒在控制台前,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不甘、难以置信,以及一种信仰崩塌般的绝望。他们的神经接入设备显然更为复杂,此刻仍在冒着一丝丝青烟。
数据核心被成功从防护重重的隔间内提取出来,虽然部分因链接断裂时的能量逆冲而受损,但在以太和“辰”的联手暴力破译下,大量加密信息被迅速解锁、重组。
大部分是冰冷的航行日志、遭遇并“净化”其他弱小文明的记录(过程描述得如同清理垃圾般平淡)、资源掠夺清单、以及关于“异常个体杨强”及其舰队的高度危险评估报告,将其标注为“必须清除的最高优先级变数”。他们追踪而来的原因也浮出水面:并非直接锁定了“星辰守护者”,而是之前与辉光号的小规模冲突中,其侦察单位捕获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杨强的独特能量频谱(很可能是他日常无意识逸散的力量),并据此进行了大范围的拉网式搜索。“星辰守护者”建成时那短暂而剧烈的能量波动和时空扭曲,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他们最终指明了方向。
“看来,是我们‘告诉’了他们位置。”以太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技术层面的审视,“他们对能量信号的捕捉和追踪技术相当高超。”
杨强对此并不意外,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流水账般的毁灭记录,这些信息后续会交给参谋部分析。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一段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加密”、且损坏严重的碎片化信息吸引。
这段信息并非文字或图像,而是一段极其扭曲、模糊、不断重复的**能量频率图谱**,伴随着一段用多种已知宇宙语言混合编译的、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深渊底层的**低语**:
“……秩序……终归……寂灭……”
“……第七深渊……守望……”
“……清除……所有……变数……”
“……源点……坐标……锁定……”
“……饕餮……苏醒……饥饿……”
这段低语充满了非人的冰冷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贪婪渴望,仿佛来自宇宙最深的黑暗,仅仅是其音频残留,就让舰桥的空气似乎都降温了几度。
而当那段能量频率图谱被“辰”模拟播放出来时,站在舰桥上的杨强,瞳孔骤然收缩!
这频率……他无比熟悉!
虽然更加扭曲、更加疯狂、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但其最底层的核心波动,竟然与星瞳噩梦中所感应到的、那个纯黑立方体的气息,以及更早之前,从【神秘金属板】上感知到的关于“第七深渊”的记载,**同出一源**!
只是这低语所携带的,是更加直接、更加暴戾的恶意和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饥饿感!
“‘饕餮’……”杨强重复着这个词,这个词在低语中与“寂灭”、“第七深渊”紧密相连,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似乎并非秩序先锋本身,而是他们信仰或追随的某个更可怕的存在。
几乎在同一时间,莉薇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和……本能的不安:“杨强,虫群网络边缘感知到异常……一个巨大的质量源,散发着与之前被您摧毁的那个‘吞界之骸’相似但……更微弱、更混乱的‘味道’,像是某种劣质的仿制品或者……未完全成形的子体。它正从超深层空间上浮,方向正是我们这里!它的‘饥饿感’非常明显,好像在被什么吸引着!”
以太的光流也瞬间爆发出警示:“检测到超大规模空间翘曲!强度极高,但能量签名与数据库记载的‘吞界之骸’本体有显着差异,稳定性差很多,结构松散。计算其显现坐标……K-77扇区,就在那三艘侦察舰出现的同一位置!有东西要出来了!”
杨强猛地抬头,望向观测窗。他自身的感知也确认了这一点——一个带着熟悉却令人厌恶气息的庞然大物,正挣扎着要从深空之中爬出来!
只见那片虚空开始剧烈地扭曲、坍塌!仿佛宇宙的幕布被一只笨拙而贪婪的巨手狠狠撕开,一个无法用肉眼观测其全貌的、仅仅是“显现”过程就引得周边引力异常躁动的**庞然大物**,正带着吞噬一切的原始欲望,从深不见底的超空间深渊中,缓缓上浮!
星瞳之前感应到的,秩序先锋所追随的,金属板所记载的——
与寂灭之主同源的气息,但却是一个残缺而疯狂的次级产物。
它来了。
不是因为秩序先锋的召唤,而是被“星辰守护者”诞生时那磅礴的能量和杨强那独特而强大的“变数”气息,如同血腥味吸引鲨鱼般,吸引而来!
新的威胁,带着纯粹的饥饿本能,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