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千雪原本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在最初的紧张过后,竟然不自觉地,一点点舒展开来。
没有撕心裂肺的疼。
只有一种温热的、酸胀的感觉,顺着周楚手指移动的轨迹,如同化开的墨,缓缓散去。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专注。
眼神清澈纯粹,不带一丝杂念,只有对珍宝的呵护与怜惜。
这份全然的尊重,让慕容千雪心底最后那点尴尬和羞怯,也悄然融化。
剩下的,唯有全然的信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房间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宝宝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还有周楚的手指,在肌肤上轻缓移动的、细微的声响。
大约一个小时后。
周楚的指腹终于清晰地感觉到,那最顽固的硬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软、变小。
他再次拿起温热的毛巾,覆了上去,做最后的舒缓。
“好了。”
他轻声说。
慕容千雪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还带着几分刚从极致舒适中抽离的迷蒙。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
那股尖锐的、坠胀的痛感,真的消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了四肢百骸。
疲惫与困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她几乎是立刻就沉沉睡了过去,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安心的弧度。
周楚替她掖好被角,深深看了一眼她恬静的睡颜。
又望了一眼婴儿床里睡得香甜的儿子,他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带上。
楼下客厅,灯火通明。
白秋爽、慕容德、周建国和张桂兰四位长辈,谁都没去休息。
四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声音却很小,谁也没心思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瞟向二楼的楼梯口。
听到那声极轻的开门声,四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小楚,怎么样了?千雪好点没?”
白秋爽第一个站了起来,语气里的焦急根本藏不住。
“已经疏通好了,妈,没事了。”
周楚走下楼梯,脸上带着一丝任务完成后的轻松。
“现在睡着了,让她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彻底好了。”
这话一出,客厅里紧绷如弦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四位长辈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长气,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就好,那就好!可真是吓死我了。”张桂兰抚着胸口,心有余悸。
“你这孩子,还真会这个?”慕容德看着自己这个女婿,眼神里满是惊奇和赞许。
周楚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技能”来源。
“对了,”白秋爽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
“刚才你爸的手机响了好几遍,我们看你在忙,就没上去打扰。”
“是个陌生号码,打得挺执着,估计有什么急事。”
“好,我回过去问问。”
周楚拿起岳父慕容德的手机,找到了那个未接来电,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您好,请问是慕容德先生吗?”一个年轻又热情的男声传来。
“不是,我是他女婿,他刚才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哦,周先生您好!是这样的,我们是‘拾光摄影’的,我叫小王。”
对方的语气非常客气。
“之前慕容先生联系过我们,咨询给宝宝做新生儿纪念足印。我这边算着宝宝差不多快满月了,特意来问问,您和慕容小姐有没有兴趣,给宝宝拍一套满月照呢?”
新生儿足印?
周楚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
刚出院那会儿,岳父确实兴致勃勃地提过一嘴,说要找人给外孙做个脚印手印当纪念品。
只是后来事情一多,大家忙着照顾产妇和孩子,就把这事给忘了。
“哦,想起来了。”
周楚和对方客气了几句。
“我们商量一下,晚点给你回复。”
“好的好的,不打扰您了,周先生再见。”
挂断电话,周楚把情况跟四位长辈一说。
“拾光摄影?哦……哦!我想起来了!”
慕容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你看我这记性!当时就想着给外孙留个纪念,联系了他们家,结果光顾着高兴,把这正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拍!肯定要拍啊!”
白秋爽当即拍板。
“满月就这么一次,必须得好好纪念一下。我看就定他们家,让他们直接上门来拍,省得带宝宝出去折腾。外面风大,吹着了怎么办。”
“在家拍好,在家拍安全。”张桂兰也连声附和,一脸赞同。
周楚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在熟悉的环境里拍摄,宝宝的情绪会更稳定,也完美避免了任何交叉感染的风险。
“行,那我等会儿就联系他,把时间约下来。”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敲定了这件事。
慕容德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笑着感慨了一句。
“唉,人老了,记性是真不行了。”
时间的指针,在不知不觉间划过了一个月。
转眼,就到了宝宝满月的前一天。
慕容德的效率高得惊人,早在女儿出院后不久,就以不容拒绝的豪气,包下了整座悦澄大酒店。
那是市中心最顶级的地标,一个晚上光是场租就足以让寻常人家望而却步。
他要给自己的外孙女,办一场风风光光,羡煞旁人的满月酒。
为此,老爷子亲自坐镇,翻着通讯录,一个一个地拨通电话。
电话那头,他洪亮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仿佛要让全世界都分享他的快乐。
当然,他也特意放出话。
这只是家宴,图个热闹,不收任何外人的礼金,也谢绝了所有生意伙伴的捧场。
而“拾光摄影”上门拍摄的日子,就定在了满月酒的当天上午。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慕容千雪就睁开了眼。
一个月的精心休养,让她整个人脱胎换骨。
曾经因为生产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红润饱满,皮肤白皙得在晨曦中透出淡淡的光泽。
那是一种独属于初为人母的柔和光晕,让她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温婉动人的韵味。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迎着初升的朝阳,她舒展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久违的舒畅与活力。
“终于要‘出狱’了!”
慕容千雪猛地转身,像只欢快的小鹿,一下扑进周楚的怀里。
她的眼睛在晨光里亮晶晶的,里面清晰地写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