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的声音洪亮又亲切,那熟稔的态度,仿佛两人是失散多年的老兄弟。
周陈青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手里的箱子一下就被接了过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不沉,不沉,就是我们家乡的一点土特产。”
他像是献宝一样,指着箱子,对慕容德,也对围过来的女儿女婿说。
“这里面的江虾,我托乡下亲戚天没亮就去江里捞的,纯野生的,拿过来的时候还在箱子里蹦呢!”
“还有这些菜,都是我家那个小菜园里自己种的,一颗化肥都没用过。”
周陈青黝黑的脸上,洋溢着朴实的自豪。
“千雪现在要喂奶,吃这个好,下奶,对宝宝也好!”
说着,他又转向慕容德,嘿嘿一笑。
“亲家公,我也给你多备了点,这野生江虾,清水白灼一下,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慕容德拎着这个沉甸甸的箱子,听着周陈青朴实无华的话,一股热流直冲心口。
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可这份来自亲家的,带着泥土芬芳和江河气息的心意,是任何金钱都无法衡量的珍贵。
“好!太好了!”
慕容德一掌重重拍在周陈青的肩膀上,爽朗地大笑起来。
“还是亲家你想得周到!这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强!今晚咱哥俩必须好好喝一杯!”
他越看周陈青越觉得亲切,这亲家,实诚!
热情上头,慕容德脑子里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他指了指自己刚停好的那辆宾利,又看看周陈青,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亲家,你看我这车怎么样?”
“我觉得咱俩投缘,这车我开着也舒服,干脆,我回头也给你订一辆一模一样的!”
“咱俩开个‘兄弟车’,以后出门多气派!”
这话一出,车库里骤然一静。
周陈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买……买一辆一样的?
他这辈子连驾照都没考,最贵的交通工具,是那辆骑了快十年的电动车。
这……这让他怎么接话?
他下意识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老婆刘婉茹。
刘婉茹也是一脸惊愕,嘴巴微微张着,半天没能合上。
刚刚还在为云溪庭的奢华而震撼,现在亲家公一开口,就要送一辆她连价格都不敢想的宾利?
这家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这么直接的吗?
周陈青尴尬地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这……这个事,我……我得问我们家婉茹……”
“噗嗤——”
一直憋着笑的慕容千雪和周楚,终于没忍住。
白秋爽也莞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胳膊,嗔怪道:
“你看你,一高兴就胡说,把亲家给吓着了。”
慕容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太直接了,他哈哈一笑,非但没有收回话头,反而更认真了。
“我可没开玩笑!亲家,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考驾照也没事,我再给你配个司机!”
“主要是让你和我一起体验体验,这玩意儿坐着是真舒服!”
他用这种更进一步的方式,消解了刚才的尴尬,也表达了自己的真心实意。
周楚笑着走上前解围:
“爸,这事先不急,我爸刚到,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先进屋吧。”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在这温馨又带着一丝震撼的氛围中,暂时画上了句号。
白秋爽笑着上前,指纹解锁,别墅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进门,一个穿着干净围裙,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阿姨就迎了上来。
“夫人,先生,你们回来了。”
“王阿姨,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千雪的爸爸妈妈。”白秋爽笑着介绍,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王阿姨连忙恭敬地打招呼:
“亲家先生好,亲家太太好。”
白秋爽拉着刘婉茹的手,解释道:
“这是我提前找好的保姆王阿姨,以后家里的日常家务,都由她负责。”
她顿了顿,又笑着看向周楚。
“当然,我们千雪的月子餐,还得是我们的大功臣,全能奶爸小楚亲自掌勺。”
周楚乐得如此,杂事有人分担,他就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照顾慕容千雪和宝宝身上了。
……
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周楚正抱着刚喂完奶的小宝宝,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踱步。
他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动作轻柔地为小家伙拍着嗝。
慕容千雪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育儿书,目光却温柔地追随着父子俩的身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厨房里,传来了王阿姨准备晚餐的声响。
白秋爽和刘婉茹正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周陈青带来的江虾要怎么做才最鲜美。
不远处的茶室里。
慕容德正向周陈青展示他珍藏的顶级大红袍,而周陈青则献宝似的拿出了自己亲手炒制的农家野茶。
两个背景天差地别的男人,此刻正像老朋友一样,为了一步棋的得失而争得面红耳赤。
整个别墅里,流淌着一种名为“家”的温暖气息。
安宁,和睦,充满了最真实不过的烟火气。
一楼的开放式厨房里,周楚正在专注地制作一份精致的下午茶点心。
新学的桂花米糕,打算给慕容千雪换换口味,也让几位长辈尝尝鲜。
糯米的清甜与桂花的幽香在空气中交织,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来,一片岁月静好。
然而,这片宁静被一道突兀的尖叫撕得粉碎。
紧接着,是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嚎。
“哇——!哇啊啊——!”
哭声尖锐、急促,充满了焦躁与痛苦。
更让周楚动作一滞的,是夹杂在哭声中,属于慕容千雪那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
“周楚!”
那声音发着颤,带着哭腔。
出事了!
周楚脑中警铃大作,手中的米糕粉末都来不及放下,人已经旋风般转过身,冲向楼梯。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客厅里的长辈们只觉得眼前一花。
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出现在二楼的主卧门口。
“砰”地一声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
慕容千雪半靠在床头,一张漂亮的脸蛋毫无血色,额前湿透的碎发黏在皮肤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一只手护着胸口,身体因为剧痛而控制不住地轻颤。
旁边的婴儿床上,小家伙蹬着腿,挥舞着小拳头,哭得撕心裂肺,一张小脸涨成了紫红色。
“怎么了?”
周楚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声音急切得自己都未曾察觉。
“我……我好疼……”
慕容千雪看到周楚,那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断了,眼圈瞬间通红。
“宝宝也一直哭,喂他就是不吃……”